在肚子餓的情況下,一份熱氣騰騰的菜肴無疑能勾起人的食欲。琴酒吃飯的速度很快,不過短短十分中,所有東西就都解決了。
然後——
“說吧。”銀發男人看向奈奈,目光中含著些許的無奈:“你為什麼打扮成你姐姐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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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奈奈為什麼打扮成綠子的模樣,琴酒是知道原因的。
甚至於,奈奈也知道,琴酒知道她這麼做的原因。
所以,他想要問的,無疑是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這對於奈奈來說,並非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更何況,她本就是為了琴酒才決心這麼做的。
“差不多,就是這樣了。”奈奈低下頭,語氣有些懨懨。
奈奈微微抿著唇,目光並沒有隻是琴酒,而是低低的落在地上。她清秀的麵容呈現出一種平靜,然而手卻緊緊攥著衣角。
她其實……是明白的。
此前的晚宴結束後,琴酒曾經近乎失態的向她坦白了一些東西。銀發男人說的直白,就是奈奈再怎麼蠢,也該明白了。
更何況,奈奈從來不蠢。
“你還記得——”琴酒靜靜的凝視著麵前的女孩,這個他看護了幾近十年的女孩:
“我之前和你說過什麼嗎?”
銀發男人的語氣辨不清喜怒。
“我知道的。”奈奈的聲音隱約帶著顫抖,長久來對琴酒的尊敬和畏懼令她很少反駁銀發男人。然而——
黑發女孩抬頭,燈光為她的麵容幾乎鐸上一層淺淺的光華,綠色的眼眸仿佛閃耀著璀璨星光。
她笑了起來,語氣輕柔卻不容置喙:“我不願意。”
那笑容仿佛盛開在山野中的花,倔強頑強,充斥著磅礴的生命力。
——沒錯,她隻是……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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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願意。”
我不願意去走你給我規定好的路。
我不願意去安安心心的置身事外。
我——不——願——意——!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奈奈平靜的看著麵前的男人,這個曾經教導過她,多年來一直庇護著她的男人。
很長一段時間裡,琴酒是她唯一信任的人。
哪怕是現在,在她有了新的朋友、新的羈絆、新的生活的現在,琴酒依舊是她最重要的人之一。
無論是對於橋本奈奈,還是白鳥奈奈,黑澤陣都對她很重要。
她親近他,信賴他,尊敬他,有時候還隱隱有點害怕他。
然而——
“我早就過了事事都要聽大人話的年紀了。”
奈奈說。
“我有自己的判斷能力。”
哪種生活才是我想要的,我自己會判斷。
怎麼做才是對的,我也自己會選擇。
我很樂意接受您給我的建議,但這不意味著您可以枉顧我的意願,為我的人生做規劃。
“在作出決定之前,我已經想好了。”黑發女孩毫不畏懼的直視著琴酒的綠眸,她並不是不擔憂的,但相比之下,她更想想琴酒表達自己的心意:“我會承擔後果。”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知道聽你的話,我也可以少走很多彎路。
但是,如果……我願意走彎路呢?
“那樣的生活的確是我想要的。”女孩綠色的眼眸中漸漸湧上了晶瑩,水汽朦朧間,她的聲音哽咽:“但是,如果代價是你的話,我又怎麼能心安理得享受那樣的生活?”
“我情願不要!”
我情願去走我自己的路,而不是聽從你的安排走一條康莊大道。
我會承擔後果,再痛苦再艱難我也會走下去。
所以——
“彆這樣了……”
琴酒聽見麵前的奈奈這麼說。
女孩綠眸中的水光凝聚成顆顆晶瑩,順著她白嫩的麵頰緩緩落下,在她的臉上留下兩道淚痕。
她的肩膀顫抖著,嘴唇顫抖著,聲音顫抖著,連緊緊攥著衣角的手也顫抖著。
然而那雙眼睛,那雙和她姐姐十分相似卻也截然不同的眼睛,那雙有著較之琴酒更為淺淡眸色的顏色,卻仍倔強的看著琴酒。
“爸爸媽媽對我來說很重要,姐姐對我來說很重要,雅治對我來說很重要——可是你對我來說難道就不重要嗎?”
她一句一頓,說道最後,年輕的黑發女子再也維持不了自己的平靜的假象。
奈奈驟然抬頭,含著晶瑩淚花的綠眸依稀泛起了絲絲殷紅,近乎崩潰一般,聲嘶力竭的淒厲道:
“我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一個重要的人了!”
所以——
“彆這樣了……”
彆在我知道的時候死去。
更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死去!
好好活著。
如同你想要我平安無事一般;我也盼望著,你能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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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到一片令人心慌的沉默。
說不清過了多久,那個熟悉的男聲緩緩響起,低沉醇厚一如往常。近在咫尺的聲音很輕,然而那幾個音節,卻仿佛砸在心頭般沉重。
他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