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第192章(1 / 2)

刑偵檔案 清韻小屍 18394 字 4個月前

()陸司語開口說:“鄭淮安,你以為,這些說法都無從查證了,所以我就會相信你說的話了嗎?”

“你說的那個論壇是曾經存在過,但是那裡也隻不過是一個小眾交流的地方,論壇的初衷是在討論法治和社會的監管漏洞,大部分在裡麵發表言論的人,是能夠區分現實和幻想的,也就隻有你們這些少數人,是想把那些罪惡之事付之於行動的瘋子,才是其中不正常的。”

“你們那些擁有邪惡想法的人,逐漸彙聚到了一起,把論壇上的一些範例,總結歸納了下來,你們把龍進榮作為了你們的傀儡,你們的試驗品,是你們實施了殺人計劃,逃脫以後還沾沾自喜,可是你們完全忽略了虛擬的世界和真實世界的不同,你們的行為,早就越過了法律的邊界線。”

“那時候我的哥哥,就是在這樣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你們卷入進去的。”

“你們認為自己的策劃還不夠完美,也不再滿足於這種小規模的犯罪,你們把目標定到了我哥哥的身上,希望借由他的能力,來完成你們的心願。”

“你剛才說了那些以後,我越發確定,519一案我哥哥是純粹的受害者。”

“519案的策劃,由於沒有哥哥的參與,所以才出現了紕漏,你們才是害死了我的父母,劫走了我哥哥的凶手!”

“這麼多年,你脅迫著他,終於一步一步把你心中邪惡的執念變成了現實。你也從中收斂到了巨額的錢財,甚至為當年的學校注資,搖身一變變成了學校的名譽副校長。”

鄭淮安哼了一聲對陸司語道:“你這個故事,倒是把你哥哥摘了個乾淨。反正你的哥哥已經死了,你也隻能編編這些謊話,進行自我的安慰……”

陸司語道:“我這麼說,自然是有我的理由的。而且,我有我哥哥留給我的證據。”

陸司語似乎從最初知道真相的震撼之中平靜了下來,理清了思路,他現在的語氣萬分淡然,倒是讓鄭淮安慌亂了。

“你和顧知白……什麼時候……”鄭淮安皺眉,在他的記憶裡,顧知白除了和陸司語當初在養老城見過,就是幾天前在警局又見過一麵,他們幾乎沒有更多的交流。特彆是顧知白到警局的那一次,他就坐在不遠處的車裡,一直監聽著。

而現在看,陸司語不光早就確認了顧知白是他哥哥的事情,而且還拿到了顧知白留給他的線索。

陸司語開口道:“你好奇,我們是怎麼傳遞消息的吧?就在幾天前,哥哥來到警局的那次會麵時,在你的監聽中,哥哥給我留下了訊息……”

說到這裡陸司語故意降低了語速,鄭淮安反倒緊張了起來,側耳去聽。

“首先,我把他帶到了一個小門,告知他在什麼路上,他在沒有和司機通話的情況下,就說有車會來接,那麼他無疑是在被監聽的。”

“我問他,他是不是我哥哥,他否認了,卻留下了一支帶有他dna的煙蒂,讓我可以查明真相。”

陸司語目光銳利:“然後哥哥告訴我幾件事,第一件,我們想要打破困局,必須要找到足夠的證據,第二件,找到鑰匙,使用鑰匙,第三件,麵對強大的敵人,要分而食之。”

這些內容,是他那天和顧知白交流之時,他透露給他的信息,陸司語連宋文都沒有詳細的解釋過。

顧知白看起來是在頂撞譏諷陸司語,但是那些話一旦仔細理解,就得出了完全不同的結論。

顧知白是在給他們指明方向。

沒有證據,他們就無法留下鄭淮安。

想要破局就必須找到鑰匙,戴小曼是一把,還有其他的鑰匙早就在他們的手邊。

當邪惡過於龐大,想要消滅起來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必須慎重而為,否則光明反而會被吞噬。

隻有分開逐一擊破,才是消滅他們的最好方式。

“不……這不可能!”鄭淮安的麵容猙獰了起來,那天陸司語和顧知白的對話他也聽到了,但是他完全沒有聽出這些內容。

“那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在很久以前,顧知白就在用北天極這個線人的身份和吳青老師開始接觸了,他傳遞給了吳青一些資料,看起來這些資料並沒有太多的價值和意義,但是昨天,我們從新分析這些資料,找到了其中的關鍵點,也就是哥哥留給我的第一把鑰匙。”

這是昨晚,陸司語發現顧知白的手機屏幕是一片星空時找到的線索,他很快和吳青電話後,核實了顧知白的線人身份。

可能是考慮到警務之中有他們安設的人的原因,顧知白選擇和吳青合作,繞開了南城市局。他給吳青提供信息,成為吳青的消息來源,這也就是吳青一直對519一案備有關注,而且讓陸司語來到南城的原因之一。

陸司語之前本就奇怪,為什麼那個線人忽然加他,加了以後又一直沒有聯係他。

後來回想的時候才記起,北天極加他的時間,正是在他第一次和顧知白會麵之後。

聯係上現在的局麵,陸司語推斷,顧知白加上他,是因為哥哥想念他,也給他留下了一條暗線。可是顧知白又怕連累他,所以才沒有給他發過更多的信息。

“那些資料裡,隱藏了一些隱匿的信息,這些是我們查天眼都查不到的內容,你們搭建的公司看起來很多,裡麵有層層的殼子,層層的障眼,安全極了,可是其中卻像是九連環,環環相扣。哥哥提供給吳老師的資料之中,就隱藏了最終的指向。”

陸司語冷聲道,“你以為你把錢轉入了國外的賬戶,就是安全的嗎?今晨,你們所有轉移資金的賬戶,已經被警方凍結,15.6億,這個錢數沒錯吧?鄭淮安,你取不走裡麵一分錢。”

由於國內外有一定的時差,這就是昨晚陸司語和宋文忙了通宵才在今晨弄好的。隻是開始的時候,他們沒有把底牌亮出來。

“不……這不可能!”鄭淮安的額頭上出現了汗珠,那些錢,是他做了這麼多事才得到的!是他東山再起的資本,甚至是他犯案的底氣,一旦所有的錢款被凍結了,那就是釜底抽薪。

他在陸司語開口之前,完全沒有料到這樣的結果。

一瞬間,他猶如一條毒蛇,被人死死捏住了七寸。

沒有了那些錢,甚至律師都不會去保他。

陸司語微微眯了雙眼:“第二把鑰匙,就是戴小曼,你以為戴小曼隻是指正你為白鯨這麼簡單嗎?為了脫罪,她交出了你各種指示她賣凶殺人和越貨殺人的證據,你最好好好想一想,你口中的那個丫頭,究竟知道一些什麼秘密。”

鄭淮安頓時有點慌了,他的額頭汗水越來越多,他之前理直氣壯,就是認為戴小曼並不會掌握太多的證據,但是如果那個女人一直有所準備,而且是和顧知白合謀的話……

“至於,你說我哥哥是幕後之人白鯨的事……”陸司語在告知了鄭淮安兩個壞消息之後,開始說到了正題。

“我還需要告訴你兩件事。第一件事,之前警方複查蕪山敬老院的原因,是張培才的死亡。而當初,你覺得是誰告訴了張培才蕪山敬老院的異狀,他才開始的調查?”

“第二件事,因為害怕被警方發現,你們對魚娘娘那部分進行了塌縮,在救下來的孩子裡,我們進行了心理評估,大部分孩子都是正常的,已經回歸了家庭。也就是說,其中很多的孩子,早就已經被放棄了邪惡的培養。顧知白說服了你,讓戴小曼作為這個誘餌,進行整個的塌縮計劃,難道那時候,你就沒有察覺異狀嗎?”

鄭淮安抿了下嘴唇,他的下頜線條繃緊了,開始被帶進了陸司語的思路。

張培才有可能是在顧知白的提示下,查到了白洛芮在敬老院之中的行徑。

是顧知白讓戴小曼去自首,借此警方解救出了幾十位被控製拐賣的兒童。又讓戴小曼做了汙點證人。

這些事情,鄭淮安很容易就能聯想到。

如果顧知白既是吳青的線人,又在暗中輔助警方的話,那麼他說顧知白是主謀的說法,就會不攻自破。

明顯,顧知白是聽鄭淮安的命令在行事,而且他對他的命令陰奉陽違。

陸司語的聲音嚴厲了一分:“鄭淮安,你殺人、越貨、販毒,利用無辜的兒童,以殺人來斂財,你侵入政治中心,幫權貴掩飾案件的真相。你無惡不作,並且以為顧知白是和你一樣的。”

“你們綁架我哥哥顧知白,是因為有些事情你們自己做不到,你借助了他的謀略和想法,想讓他為你效力。”

“顧知白是在你們的脅迫下構建了那座大廈,但是他在其中的很多地方安置了釘子,一旦把釘子抽出,看起來毫無漏洞無堅不摧的大廈就會隨之傾覆。”

“在你們的眼皮底下,嚴密的監控下,顧知白所做的一件件事,都是讓那個暗黑的世界逐步浮現在了警方的麵前。他走的每一步,都讓警方離破獲這個案子更近了一步。”

鄭淮安的眼眸動了動,喉結也明顯滾動了一下,他的心裡有了波瀾。

他感覺陸司語的這些話都是在他的胸口上捅刀子,如果這些是真的,那就是顧知白早就已經有準備和謀劃……

說到這裡,陸司語的語氣緩和了一分,“而且可惜,顧知白做的事,可不止是警方的線人那麼簡單,也不止是想從內部分化,瓦解你們,那麼簡單。他和你是本質不同的。是你為這個罪惡的王國著了迷,希望邪惡滋生,而不是他。於是,他在被你脅迫做事的時候,就做了一些小手腳……”

“我記得我小時候,有一次和哥哥一起去參加畫展,我看不懂一張圖上的內容,那時候哥哥把我抱了起來,讓我側著去看那張圖,我一下子理解了畫裡的意思。原來一張看起來難看的,雜亂無章的圖案,蘊藏著那麼美麗的細節和玄機。”

“有時候,翻轉一個角度,一張圖的內容和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就算是再壞的事情,也會有好的一麵,隻不過在於如何去取舍,如何去操作。”

說到這裡,陸司語開始低頭翻找資料:“你說這一切是顧知白運營搭建而成的,那我們就當作這一切和你的關係不大。”

他對著表格一項一項列舉而出:“你們的旗下資產,有幾家敬老院,一座養老城。借由敬老院一案,這一部分的市場已經被規範和治理。”

“你們是把控了拐賣人口的渠道,我們根據那些人的供述抓獲了數名人販子,切斷了南城販賣人口的渠道。”

“你們侵入了交通局的係統,司法係統,隨後南城警方把整個係統進行升級和嚴查。”

“隨著這些步驟,我們在進行著勘察,彌補。一直孕育在地下的黑暗浮上了水麵。”

陸司語說到這裡,放下了表格,看向鄭淮安:“然後我們發現,當你把這個邪惡帝國進行稍稍扭轉,去掉非法的部分,一切就完全不是這個樣子了。”

鄭淮安聽到了這裡,嘴唇動了動,他已經預料到陸司語將要說什麼,那些是他從來沒有看到過的角度……

陸司語繼續道:“幾家敬老院,一座養老城,幾個慈善基金會,一座高校,新的校舍,新的校園,幾個場館,甚至是最前沿的工廠,公司……”

鄭淮安怒氣衝衝,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你彆說了!”

他到現在已經明白了過來,自己好像徹徹底底被耍了……

陸司語的語氣是滿是譏諷:“如果不是知道你做了些什麼,我簡直要懷疑,你們這個邪惡的組織是來振興南城建設的了。”

“鄭校長,現在的你,看起來,就像是個笑話。”

隨後他看向鄭淮安的目光轉為了同情:“當顧知白把大量的錢款用於善款,是怎麼告訴你們的?這樣才讓你們的錢更為安全,不容易引起警方的懷疑是嗎?你以為這是給你們的邪惡披上了白色的外衣,可是實際上,被侵蝕的人都暴露了出來,剔除掉了那些邪惡的部分,會留下什麼?”

鄭淮安的手指緊緊纂到了一起,那些是錢,是他的錢,是顧知白之前告訴他,要這樣才能和警方長久周旋,他還留了足夠的錢給他們享受揮霍,去他媽的鬼話。他感覺此時自己就像是個小醜,在被人人恥笑。

陸司語合上了眼前的資料,總結道:“那些殺人的人,是你們。催生邪惡的人,也是你們。每個人有不同的行為模式,你以為模糊掉哪些事情分彆是誰做的,就可以逃脫製裁了嗎?”

他望著鄭淮安道:“你根本就不了解顧知白。”

陸司語的這些話,他和鄭淮安爭論的這些點,也許在常人看來,結果並不重要,但是對於鄭淮安來說,非常重要。

他們爭論的,並不僅僅是誰是主謀,誰是從犯的問題。

而是更為嚴肅也更為深層次的事。

顧知白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他究竟做過哪些事?到底是鄭淮安這個和他合作二十年的人了解他,還是陸司語這個弟弟了解他。

什麼是為惡,什麼是為善,這是黑與白,正與邪,善與惡的交鋒。

陸司語早就知道,鄭淮安是一個自以為是,非常高傲的人,這樣的人必須從根源上把他擊敗,才能夠得到他的實話和供詞。

他早就注意到了鄭淮安和顧知白之間扭曲的關係,鄭淮安之前對白鯨的描述更加讓他篤定了這一點。

鄭淮安把顧知白當作他一生的假想敵,他羨慕他,他嫉妒他,他崇拜他,他忌憚他,他痛恨他,他害怕他,他操縱著他,卻又依附於他,依賴於他。

這種感情是一種極度變態的情感。

甚至可以說是一種極度扭曲的愛,侵占了他生命之中的大部分空間。

在鄭淮安的潛意識裡,他希望顧知白是一個無所不能的神,站在邪惡的頂端,能夠做到一切他做不到的事情。可是現實裡,顧知白小他那麼多,像是他的學徒,他有他的執拗和自己的想法,隨時可能不受他的控製。

潛意識的期望和現實的巨大反差,造成了他們之間倒錯的關係。

鄭淮安太過在乎顧知白了,他渴望自己可以成為顧知白那樣的人,希望顧知白可以被他馴服,他希望他們的大腦乃至於□□可以徹底融合成為一個人。

可他永遠也做不到顧知白那樣的聰明,沒有疏漏,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冒牌貨,終極一生都生活在顧知白的陰影裡,這樣的情況下,強烈的勝負欲就成為了鄭淮安最大的軟肋。

鄭淮安開始在拚命指控顧知白,把他引向白鯨的身份,目的並不是為了脫罪,而是為了自己在最後勝過他,他想要享受那種最終的勝利感。

鄭淮安覺得他活到了最後,取得了最後的勝利,顧知白已經死亡,他覺得自己可以擺脫他的陰影,就開始隨意編造謊言,欺瞞警方。

他是一個自負的瘋子,認為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認為他才是一切的掌控者。

陸司語的話,就是擊穿了這一點,讓他看到現實。

顧知白並不是他想象的那樣,甚至那些臣服和配合都是偽裝,他從來沒有和他為伍。

他甚至做了局,把他算計其中。

當陸司語指明了這一點,鄭淮安覺得自己的辯駁行為沒有了意義,他隻是一個從始至終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間的跳梁小醜。

原來,他最終還是輸給了顧知白。

鄭淮安的內心世界,從地基開始被摧毀了,這是他理念的崩塌,是信仰被踐踏。

他整個人都頹然了下來,喃喃開口:“為什麼,為什麼到最後,他還是不願意與我為伍……明明整個世界上,隻有我才是最懂他的!是我救了他的命!我為他做了那麼多,我把他當作我的親兒子一樣……我把他當作我的繼承人!我甚至不惜為了他殺人……他就留給了我這些……他竟然這麼對待我!”

陸司語冷冷道:“是你最後,命令邵金庭去殺了他。”

鄭淮安的雙目血紅,咬牙道:“那是因為他不肯聽話!如果他肯聽話……我什麼都可以給他!”

然後他抬起頭,緊緊盯著陸司語:“你果真不愧是他的弟弟,我有一點後悔,因為顧及他,沒有早點乾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