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街道上，獵鷹特戰隊的隊員們整齊有序地行動起來。眾人配合默契，轉眼間就抓回來十幾個狂化的哨兵，還就地擊殺了好幾個畸變種。
這件事透著古怪。陸則軒看著這些神情瘋狂的人，可惜，狂化的哨兵沒法回答任何問題。
***
轉眼間一周過去，獵鷹特戰隊順利完成了任務。
陸則軒將N96星球上搜捕到的所有狂化哨兵綁回白塔，關押在白塔地下的密室裡。白塔會安排向導對這些哨兵進行精神梳理，能治好的放出來繼續執行任務；難治或者治不好的，或許終生都要被囚禁，再也無法窺見天日。
陸則軒的臉色不太好看。
離開地下監獄的那一刻，他突然低聲說道：“如果有一天，我也狂化了，請你用最乾脆的方式殺了我。”
莫爾心臟微微一顫，下意識地反駁道：“你彆亂說，不會有那一天的。”
陸則軒冷靜地道：“誰也沒法保證我能支撐多久。S級的哨兵，狂化之後會更加可怕，也極難治療。如果你不在第一時間殺了我，說不定，我會將你們全部乾掉，再殺死更多的人。”
男人說出這段話時，語氣極為平靜，莫爾聽著卻很不是滋味。
陸則軒自從擔任獵鷹特戰隊的隊長以來，一直沒有接受過徹底的精神梳理。他是S級哨兵，能治療他的，至少也要S級的治愈向導，否則很可能無法突破他的精神屏障，遭到反噬。
S級的向導十分稀有，需要S級向導來治療，必須向軍部提交申請，上級審批後才會安排。
可陸則軒從來沒有提交過申請。
上級都以為，陸則軒的精神狀態還好，不需要治療。但是，跟他並肩戰鬥多年的莫爾很清楚——陸則軒，其實有很多壓抑在精神圖景內的負麵情緒，他不願意將這些回憶展示給陌生人，更不想公開自己的精神圖景
。
這個男人重情重義，但也十分固執。這些年他承受了太多壓力，長期下去，說不定真會有精神崩潰，甚至狂化、畸變的一天。
莫爾在心底輕歎口氣，建議道：“喻然不是跟你有98%的向導素匹配度嗎？我覺得，你其實可以自私一點，把他帶到身邊來，這樣，就算你將來遇到什麼危險，他的向導素也可以救你的命。”
提到“喻然”這個名字，陸則軒的眉頭輕輕皺了皺，若有所思地道：“喻然……是該去看看他了。”說罷就轉身回宿舍，打算換一身衣服出門去找喻然。
莫爾無奈地道：“一周沒見，你就這麼空手去看他嗎？”
陸則軒停下腳步，疑惑道：“不空手去，難道還要帶東西？”
莫爾：“……”
你可真是憑實力單身啊！
陸則軒仔細一想，道：“也是，每次都空著手似乎不太好。”
莫爾道：“你還是稍微用心一點吧。喻然長得好看，性格也好，還有一雙特色鮮明的異瞳，哪怕是C級精神力，也會有不少哨兵搶著要呢。不要以為98%匹配度他就必須跟你在一起了，你要主動一點，知道嗎？”
陸則軒似乎明白了，點點頭：“嗯。”
回宿舍後，陸將軍換了一身便裝，轉身出門去買禮物。他去了首都星一家知名的私人烘焙坊，訂製了一個精致的提拉米蘇蛋糕，上麵擺滿一圈最新鮮的草莓，看著就讓人食欲大增……送吃的總沒錯，喻然應該會喜歡吧？
今天正好是周日，向導學院慣例放假，陸則軒又一次開車來看喻然。
喻然一路小跑出校門，似乎很期待跟陸則軒見麵。他跑到陸則軒麵前，氣喘籲籲地停下腳步，抬頭看著麵前高大的男人，緊張地問道：“任務執行完了嗎？你沒受傷吧？”
對上他關切的眼眸，陸則軒不太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放心，我沒受傷。”
喻然鬆了口氣，道：“那就好。我昨晚夢見你被怪物咬傷，滿身都是血，半夜被嚇醒了……你沒事就好。”
他居然做夢都會夢見自己？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陸則軒的心情有些微妙，看著麵前比自己矮一個頭的向導，低聲問：“你這幾天，一直夢見我嗎？”
喻然的耳根微微紅了，目光閃躲，緊張地解釋道：“沒、沒有，我就是擔、擔心你會出事……”
小白狐也配合主人演戲，偷偷看了白鷹一眼，不好意思地將腦袋埋了起來。
白鷹：“！！！”
它好可愛！好可愛嗷嗷！
陸則軒感覺到精神體的蠢蠢欲動，忙咳嗽一聲，說：“去那邊坐坐吧。”
聖所位於首都星的郊區，周圍兩公裡沒人居住，也沒有餐廳、咖啡店之類可以吃飯消遣的地方，兩人每次見麵，隻能在附近的公園裡坐坐。但喻然還是一臉開心的樣子，乖乖跟在陸則軒的身邊，臉上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陸則軒帶他到上次那個涼亭坐下，將手裡的蛋糕遞給他：“給你的禮物。”
喻然好奇地接過來：“這是什麼？”
陸則軒道：“打開看看。”
喻然打開精致的包裝盒，看見一個心形的提拉米蘇蛋糕，上麵鋪了一層草莓，應該是今天現摘的，每一顆草莓都鮮嫩欲滴。
——可惜他最討厭吃甜食。
這麼大一份甜食，還有厚厚的奶油，陸則軒你簡直要我命啊。
陸則軒見喻然僵在那裡沒反應，一時有些疑惑：“不知道你的喜好，就隨便買了些吃的。怎麼……不喜歡？”
喻然的眼眶突然紅了，聲音哽咽著道：“我隻是想起我媽媽。她以前也經常做蛋糕給我吃，可惜，她去世後，我再也吃不到了……”說著就拿
起叉子，戳了一個草莓，沾著甜死人的奶油塞進嘴裡，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陸則軒見他難過，一時手足無措：“抱歉，我隻是聽說那家烘焙坊的蛋糕很好吃，沒想……你會聯想起你媽媽。”
喻然深吸口氣，抬頭看向陸則軒，小聲說道：“沒關係，人死不能複生，我早就接受現實了。謝謝你送我的提拉米蘇蛋糕，特彆好吃，我很喜歡。”
看著他眼眶發紅的難過模樣，陸則軒心底突然生起一絲內疚——如果喻然的身世來曆沒有作假，他真是個父母雙亡、剛剛覺醒不久的小向導，那麼，自己不斷地懷疑他、試探他，是不是有些過分？
白鷹在腦海裡吐槽道：“是很過分！他沒了父母，變成孤兒，一個人無依無靠的，還要天天被你們這些S級哨兵懷疑、盤問，還要被A+向導暴力審訊到差點精神崩潰，他真的好倒黴啊！他做錯了什麼呢？”
陸則軒：“……你給我安靜。”
白鷹繼續在腦子裡叫：“你看小白狐多可愛啊？比上次見麵大了一圈，毛絨絨的尾巴多好看！這麼可愛的精神體，它的主人怎麼會是壞人呢？你就是疑心太重了。”
陸則軒：“……”
心底似乎有兩個聲音在辯論。
一個是理性上的懷疑，另一個，卻是精神體在意識深處對自己的質疑。
懷疑開始慢慢動搖。但是，向導素的問題依舊沒法解釋清楚，他不能草率地下結論。
陸則軒迅速冷靜下來，轉移話題道：“最近在學校怎麼樣？你是成長型向導，老師知道後有沒有單獨輔導你？”
提起這個話題，喻然明顯高興起來，他興奮地說道：“院長對我特彆照顧，班主任也很重視我，私下教了我很多A班的同學才能學習的內容，我現在已經能凝聚出兩條思維觸手了，而且，我的精神圖景跟一開始的湖泊相比，整整擴大了一倍！”
陸則軒驚訝地看著他：“擴大一倍？你的精神力提升速度，還挺快的。”
——那當然，兩個月內，不提升到讓你刮目相看的程度，你會帶我去晚宴嗎？
喻然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可惜，我現在還是C級，提升到B級需要更多的練習。還好老師說，我是森林係治愈能力，就算C級也能有很大的作用，可以幫助很多C級的哨兵。”
陸則軒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你是，森林係的向導？”
“嗯，聽說這種治愈能力比較罕見。”喻然摸了摸肩上小狐狸的尾巴，眼裡是藏不住的喜悅。
陸則軒突然想起執行任務時救下的那個小女孩，莫爾當時強行用催眠手段，消除了她的短期記憶，讓她忘記了“父親差點吃掉自己”的驚悚經曆，也忘記了自己曾親眼目睹陸則軒砍下“畸變父親”的腦袋。
她遺傳了父親的能力，是個精神體棕熊的哨兵。隻是，她太過年幼，精神體的體積也像個娃娃熊，在身邊若隱若現，似乎隨時都會消失。這次可怕的經曆，很容易給她留下難以治愈的心理陰影，甚至在幼年時期狂化瘋掉。強行消除記憶，會造成精神損傷，在精神圖景留下殘缺的空洞，森林係的向導可以幫她修複重建。
陸則軒認識的森林係高階向導，最近都去出任務了，不在首都星。還有一個S級的向導，是極難邀請到的大人物，對方不可能浪費時間去治療一個沒什麼價值的7歲小孩兒。
這幾天，莫爾一直在暗中幫助那個小女孩，女孩的情況暫時穩住了。但是，留在精神圖景內的空洞，始終是個隱患。
如果喻然可以幫忙的話……
喻然疑惑地看著陷入沉思的陸則軒：“你的情緒不太好，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嗎？”
陸則軒回過神，道：“沒什麼，一點小問題。對了，你什麼時候能學會治療
哨兵的方法？”
喻然想了想，說道：“按照現在的教學進度，我跟A班的學生同步，一個月後班主任就會教我怎麼用思維觸手治療彆人。不過，一開始的治療肯定不太熟練，老師也不可能讓我去治療真正的病人，都是在3D模擬實驗室裡練習。”
陸則軒若有所思——喻然的精神力有點低，可那個孩子的精神力更低，而且是年幼的哨兵，精神屏障很容易突破。再說，莫爾消除的記憶並不多，隻要喻然能掌握重建精神圖景的技巧，讓莫爾在旁輔助，一旦出問題立刻打斷，這件事……
或許可以嘗試一下。
***
兩人的這次談話似乎比上次和睦了一些，陸則軒的試探沒那麼多了，喻然的演技依舊精湛，還敬業地做好了收尾工作，“依依不舍地目送陸將軍離開”，這才收回目光，轉身回到宿舍。
舍友卡米拉見他提著一個盒子，好奇道：“然哥，你買了什麼？”
喻然有些不好意思：“是陸將軍送的蛋糕。”
卡米拉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陸將軍又來看你了啊！”
陸則軒來看喻然的事，舍友們都知道，畢竟喻然每次都會“迫不及待地跑出去”，13歲的舍友們雖然不知道戀愛的感覺，但他們都能感受到——然哥談戀愛了！
喻然笑著說：“你們吃蛋糕嗎？一起吧，太大我也吃不完。”
三人圍坐一團，喻然拿刀將蛋糕切成幾份，分給舍友們，自己隻留了一小份，假裝開心地吃下去。
禮物送得不錯。下次能不能彆送了？
他真的不喜歡吃甜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