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已經不能吃進去什麼,隻能喝一點最清淡的白米粥,吃幾口還有可能吐出來。
寧母今天胃口不錯,喝了大半碗。
她看著陸寧,再看看林知遇。
“寧寧,這個男孩子,是你同學嗎?”
“真帥啊,跟之前經常來咱們家的那個有得一比。”寧母看著林知遇笑著說。
陸寧把手中的碗放下,說:“媽,他不是,他是我哥。”
寧母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你胡說,你哪有什麼哥哥,我是你媽我怎麼不記得我有個這麼帥的兒子。”
林知遇很想說,那你怎麼就不想想你怎麼能生出這麼漂亮的女兒。
他對眼前這個婦人顯然好感不起來,他才不想感恩她養了知陌這麼多年,他隻知道是因為她的自私他們家才沒找到知陌。也是因為她的自私,他連當初懷疑陸寧是林知陌的時候查到的資料也是假的。
如果早點知道,他一定能給陸寧留下一個非常完美的好哥哥印象,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慘。
但他沒有說,因為他知道,不管怎麼樣,這個女人在陸寧的心裡都是極其重要的。
“您何必自欺欺人呢,您應該早就知道了吧。”陸寧平靜道。
“以咱們家的經濟情況,不可能承擔得了您高額的住院費和治療費用,也不可能住這麼好的病房,你連問都沒問我錢哪裡來的。其實您早就知道了吧。”
寧母沉默苦笑著道:“是啊,我早就知道了,那天隱隱在病房看到你跟兩位氣度非凡的中年男女交談,他們對你的態度就讓我猜到了這個結果。”
“隻是,我害怕承認,我也害怕你跟我說。我開始就是這樣想的,我甚至想不要治病了,不要接受這家人的恩惠,我怕隻要我接受了,他們就更有理由將你帶走。”
“媽……”陸寧難受到哽咽,看著寧母不住的流眼淚。
“但我發現你並沒有跟我說,你甚至還想在我麵前掩飾這件事,那時候我就知道,我的女兒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兒。”寧母慈愛地看著陸寧。
“我開始猶豫,想讓你告訴我,又不想讓你告訴我。想把你留在我身邊,又想讓你去過更好的生活。”
“但你今天說出來,我還是鬆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已經時日不多,其實陸寧找到這麼好條件的親生父母,她心底是很高興的。
寧母這時候看向林知遇:“既然你是她的哥哥,那你以後,可以幫我好好照顧她嗎?我們寧寧什麼都會,會燒水會做飯,會洗衣服會炒菜,甚至能劈柴生火。但我希望她以後,可以不用再會這些了。”
林知遇:“這您放心,以後就算她想乾我都不會讓她乾。我們家能給她您無法想象到的優越生活。”
寧母聽了,放心地笑了笑:“那就好。”
“媽,我還是你的女兒,這點永遠都不會變。我以後還是會給你洗衣服做飯,我哥他攔不住我,他現在都聽我的。”陸寧抬起眼,沁滿淚光的眼裡都是倔強。
“你這孩子啊……”
寧母看著她欣慰又心疼地笑了笑,伸手想去擦掉她臉上的淚痕。
但伸出去的手卻僵硬在了半空中,原來自己的身體已經糟糕到了這個地步,她訥訥想收回去。
陸寧卻站起來彎下腰把臉貼在了她的掌心。
這一幕安詳又美好,林知遇不得不承認,寧母愛陸寧雖然自私,但卻也將她視為全部。
他退了出去,給她們母女倆留下空間。
陸寧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她和寧母講了很久的話,直到講到寧母慢慢睡著,她才出了病房。
此時已經很晚了,她沒想到林知遇還在這等她。
“你怎麼還在這。”陸寧問道。
林知遇心想,你跟你媽聊這種沉重的話題,完了以後我不是怕你難受留在這陪你嗎。
但這些擔心他也不太擅長說出口,隻是說:“我無聊啊,反正也沒什麼事。”
陸寧看了眼他的腿:“你去找陳醫生換藥了嗎?”
她今天來醫院是想自己一個人跟寧母說這些的,但林知遇說他也要去醫院換藥,所以兩個人就一起來了醫院。
“哦,我忘了,明天再去找他吧。”
陸寧卻偷偷笑了,她問過剛才進病房的護士,陳醫生今晚壓根就不值班,都不在醫院。
“那你記得明天找。”
“嗯。”
說完這些後,兩個人又沒話說了。
林知遇想想,覺得自己好像沒借口再呆在這,於是說:“那我先回家了,你好好休息。”
說著拿過專用的腋下拐杖站了起來,朝外麵走去。
“哥,你等等。”陸寧在他身後喊。
林知遇的身體一僵,轉過身看著陸寧,驚喜到不可置信:“你剛剛喊我什麼?”
“哥,哥哥。”陸寧對著他笑,大大方方又喊了一聲。
林知感覺自己今晚快樂激動到要衝上雲霄,他摻著拐杖轉身飛快往陸寧這邊走,還差點因為激動又摔在她麵前。
“你就不能慢點嗎。”陸寧對他無語了,連忙上去扶他。
“我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你喊我了,你剛才喊我了!”
“是是是,我喊了。”陸寧懷疑林知遇真的是她哥嗎,該不會是她弟弟吧,怎麼這麼幼稚。
“我真開心。”激動完以後林知遇又有點不好意思,低頭看了眼他妹妹扶他的手,羞澀地說道。
“走吧,我扶著你走。”陸寧怕他又摔著。
“嗯?你今晚不陪你媽了嗎?”
陸寧:“媽媽睡了,護士會看著她。走吧,咱們回家。”
這句話又讓林知遇在心裡激動嗷嗷叫大半天,他妹妹終於要回家了!回他們的家!
就算再歡迎鼓舞,但表麵上林知遇還是端著哥哥的麵子,他表現的十分淡定平靜,甚至還有點為人兄長的威嚴。
“等等,回家之前還有個事沒做。”他說道。
“啥事啊。”陸寧有點失望,她還以為林知遇會迫不及待地帶她回家呢,結果還要其他事要先忙。
然後她就看見林知遇將腋下的拐杖丟掉,他顫抖著雙手,將脖子上掛著的那條項鏈摘了下來。
將它掛在了陸寧的脖子上。
“這條項鏈我幫你戴了十幾年,現在你自己好好帶著。”
他又拿起自己脖子上的那條:“這個象征著我,那個象征著你,代表我們關係密不可分。你千萬……彆弄丟了。”
項鏈上還殘留著他的溫度,熱熱的,很溫暖。
陸寧拿起來看了看,上麵鐫刻著知陌二字。
“好,我一定不會讓哥你再帶兩條一模一樣的項鏈了。”陸寧說道。
她一定會好好保存著它,因為這是她和哥哥之間的羈絆。
小時候的陸寧很想要一個能保護她的哥哥,而當林知遇站上講台敲碎那台全是詆毀她的內容的電腦時,在他霸氣宣布全世界誰欺負她他就跟誰拚命的時候。
她就很想要這個哥哥。
那天辦公室內,他摸著她的頭,教育她以後不準再用傷害自己為代價加倍報複彆人這種方法。
她也很想說:“哥,我知道了。”
她以後不再是無人依靠的陸寧,而是有哥哥和爸爸媽媽疼愛的林知陌。從戴上這條項鏈起,她的人生將會走向另外一條路,那些缺失的記憶她也會慢慢找回來。
兩個一高一矮的身影慢慢朝醫院門外走去,陸寧摻著林知遇一步步走的很穩。
“你知不知道,學校以前好多人因為這事笑你。”
“這有什麼好笑的。”
“說你全身衣著都很有品,這兩根一毛一樣的石頭項鏈就是你身上最大的敗筆。”
“他們懂個屁,我全身衣服都可以不要,這倆項鏈打死不能丟。”
“衣服全不要,你是打算帶著有我和你的名字的項鏈裸奔咩?”
“……哥哥不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