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2 / 2)

雪宗伸手關閉了幻術,衝著他笑:“這個小子在我麵前連老底都掀出來了,他的想法,我也很讚同,我們雪家應力求穩妥,在亂世中求得一席安樂之地。爹上次怎麼說的?上一回爹就看出他喜歡你了,小懷,爹不清楚你是怎麼想的,爹如今要收回前麵的話,我認為,這個小夥子還是不錯的,剩下的就看你——誒,小懷?”

雪懷根本沒有聽他說,他在怔忡了一瞬間後,徑直衝了出去。

*

雲錯看見了他推門出來的身影,仿佛也感知到了什麼似的,跟著提前走了出來。兩個人沉默無聲,一直走到僻靜無人的偏院角落,方才停下來。

雲錯看向雪懷:“你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他甚少在雪懷臉上見到這樣的表情。像他那一回把他壓在山洞邊抵死確認時,他在外人清冷禁欲、傲氣孤高的模樣一下子撕碎了,扯掉了,裡頭是他無措的小少年,是一捧懸在水波上的梨花,一碰便隨著水波散去,柔軟芬芳。

他們正站在梨樹下,仙洲四時交替,梨花與薄雪同時綻開,飄到人肩頭,化去的是輕小的花瓣,不化的是雪。

雪懷其實也不知道問什麼。

那些信是他寫的嗎?

一年又一年的,暗寫著等待與守護的信。等到天下平定,他就會和他見上一麵,告訴他自己就是那個神秘的未婚夫,會問問他願不願和他從此相伴一生。

所以他笑著給他批了氣衝衝回家的假期,或許是等著五年之後……給他一個驚喜吧?

那個帶著死亡的冰冷寒夜,正是他回家的前夜,五年之約的最後一天。

隻有第一封提親書寫了他們的名字,被雪宗認認真真地收起來,可能後邊被柳氏還是誰發現了,塗改了名字,讓雪何拿來給他看,讓他那點微小的愛戀無影無蹤。

雪懷說:“我……”

他“我”了好幾遍,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他上輩子的未婚夫是他。

已經過去這麼久了。縱然有話,最終也無言。

反而是雲錯看了他一會兒,對著他伸出手:“你有東西忘了給我。雪懷,我們約定一個五年,如果那個時候你還是不喜歡我,不想和我在一起,我尊重你的決定,可以嗎?”

“以後我要光明正大地追求你了,可以嗎?”

那隻手穩穩地懸在雪懷麵前,說了一大堆後,雲錯又歪頭看他,有些擔心自己又把他惹生氣了:“雪懷?”

雪懷的眼睛很妙,總像是帶著些水光,以前他不信有人會這樣,後來見了雪懷才發現確實如此——看著這個人的時候,總會疑心他在哭,再仔細一看又沒有,除非笑起來才會知道,原來這個人沒有難過呀。

仿佛和那粒淚痣一起,構成了雪懷的一部分,讓他覺得這個家夥小時候必定是個愛哭鬼。

雪懷低聲道:“我不會跟你在一起的,我們兩個……性格不太合,這樣對我們兩個都好。其他的,你隨意。”

雲錯道:“好,不急。”卻還是逗小孩的口吻。

這手還伸著。

雪懷覺得跟他沒什麼好說的了,卻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疑惑地看著他。

“我剛剛聽媒人說的,不管提親談沒談好,你都應該請我喝一杯茶,要甜的。這樣你以後才能婚事順利。”雲錯說。

雪懷嫌麻煩:“這是凡人的規矩,我不信這些。”

雲錯說:“可是我想喝,雪懷哥,現在我到你家來,你連茶也不給我喝了嗎?我要甜的。”

比起十幾天前的抗拒,他現在叫他哥叫得很順溜。不知為何,雪懷又想起那日在夢中看見的小狼,可憐巴巴的,在雨中把耳朵和尾巴耷拉下去。

還要甜的,要求挺多。

雪懷:“……行,我去給你倒。”

還沒來得及轉身,卻被一把拽住了。

雲錯的胸膛近在咫尺,微溫的呼吸緩緩起伏。雪懷聽見他的聲音響在自己頭頂:“不能找茶倒茶,寓意也不好,婚事裡不能找茬,以後要受欺負的。”

雪懷隻想趕緊把他打發走:“那你彆喝,我不倒了,這輩子不找道侶也不算什麼大事。”

雲錯卻低下頭來看他,眼裡帶著某種微不可查的溫柔。雪懷被他看得頭皮發麻,還沒來得及跑,雲錯就那樣輕輕地握住他的手一扣,上前一步,推得他倒退一步,後背抵上了那顆堆滿雪的梨樹。

輕微的震動帶得梨花簌簌落下,落在土中便化開了,熏出柔軟的、發膩的甜香。

雲錯問:“你剛喝茶了沒有?”

雪懷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堵住了嘴。

他扣著他的下巴吻下去,深而重地吻了下去,吮吸他柔軟的唇舌,急切又深重地探尋著他的氣息。那種霸道的、侵略性極強的氣息將他包裹,雪竹的清香第一次有了點廝殺與叫囂的味道——隻管欺負,狠狠地欺負他,把這個清清淡淡的人吻得呼吸急促、眼角帶淚,把凜冽冬風化成纏綿烈火。

雪懷這次根本連掙紮都忘了——他怔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雲錯的眼裡彌漫著危險的深紅,在唇舌的摩擦中輕聲呢喃:“……好小。”

雪懷睜大眼睛,又驚又怒:“你說什……”

“你好小,身上好軟。”單手便能橫過他的腰,把他整個人帶起來壓入懷中,輕盈又脆弱,這麼小的一個小東西,是他的,也隻能是他的。

他終於放開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眼神反而比雪懷更加懵懂茫然,無辜得仿佛他什麼都沒做。

“甜的。”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