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2 / 2)

雪懷這輩子是不可能再跟著他去打仗了,不過他暗自忖度著,說不定以後雲錯後悔了,還有人要賴到他頭上,說少仙主雲錯沉溺情愛故而少年時學業無成,他決定提早把這口鍋踹開,提早把雲錯往優秀仙主預備役的方向上引導。

“那,我們這幾天找時間去提前試試罷。”雲錯道。

雪懷聽他這麼說了,也輕輕道了聲:“好。”

*

一個雪懷,一個雲錯,都是慕容金川特彆“關照”的對象。關於試煉之地的選擇上,雪懷想都沒想,直接把難度級彆最高的幾個可能場景都選定了下來,什麼刀山火海永夜煉獄的幻境統統來一遍。

其實這些對於雪懷來說不難。

前世,雲錯治軍的前期,就有這種鍛煉士兵的方法。設置數十個千人幻境,往裡頭造出關卡與險境,以此來提升士兵的應急能力和修為素養。雪懷自己不是幻術師,無法造出幻境,但每個場景都是他實實在在地趟過、給雲錯交過測評報告的。

即便這一世的他沒有以前上戰場時的身體素質,經驗和技巧卻還在,大部分時間裡,這些幻境中完全能靠套路取勝。

這樣一來就出現了一個問題:他陪雲錯提前適應環境時,不免覺得這些低級試煉幻境還是太簡單了。為了照顧這一世既沒有經驗、也沒有技巧的雲錯,他必須放慢腳步,甚至假裝自己過得十分辛苦。

前幾日他們走完了其他幾個難度級彆很高的試煉幻景,今日是剩下的最後一個試煉,是走刀山。

這個所謂的“刀山”並不是地府那種折磨鬼魂的東西,隻是一個類似的機製,整個幻景由千仞高的斷裂懸梯構成,不斷變幻,中間有無數個機關陷阱,踏錯一步就要墜入萬丈深淵。

這個關卡被稱為修士們最難的一道關卡,與修為無關,要人時時刻刻保持警惕性和敏銳的觀察力、冷酷果決的執行力,又麻煩又瑣碎。試煉場景是隨機的,必過五關,往年的學員中也有不少因為抽到了這一關而直接退出試煉的,歸零留級,記入修士檔案。

當然,深淵是假的,但那種接近滅頂的極速墜落感卻是真的,幻景中的疼痛、恐懼、機關等帶來的一切疼痛和驚嚇也都是真的。

這回的幻景裡,雲錯好幾次踩空重新來過。本來他一直站在雪懷身後,為的就是在他掉下去之前能迅速拉住他,沒想到他自己就掉下去了好幾回。

為了表示對這種情況的理解和安慰,照顧雲錯的感受——平衡修為之後的雲錯在套路麵前也隻能是個學渣,雪懷對此感到比較欣慰;也接二連三地故意踩空,並且表示:“這個真的好難啊,沒關係的,我們再多試幾次應當就可以了。”

雲錯也溫柔地笑著,對他點點頭說:“是的,雪懷哥,沒關係的,我們一起努力。”

然後他們又重來了幾遍。雪懷覺得時機成熟了,幾次過後也不演了,就說:“我覺得我掌握了通關的技巧!這次應當沒什麼問題。”

雲錯依然溫溫和和地微笑著,仍然和前麵幾次一樣,鼓勵他:“你先走,我在後麵看著你。”

雪懷便正常發揮,一路暢通無阻地過了關。

因為走得太快,雲錯被他甩下好幾步,隱在雲霧後麵不見人,好一會兒後,才見到他閒庭信步地自霧中走出,來到他麵前。

……好像也挺快的。

雪懷努力湊出一個虛偽的、虛弱的笑容:“真不容易!終於過來了!”

雲錯也適時地停下來,靠在崖邊的一顆古鬆上休息。

他說:“雪懷哥,你已經很厲害了,我聽說彆的師兄們都很難走過來,走過來了也是渾身癱軟,僵硬得不能動。雪懷哥,你剛剛是不是故意在讓著我,多給我鍛煉的機會呢?”

雪懷楞了一下,而後立即否認:“沒有的是,你雪師兄我其實也渾身癱軟,僵硬得不能動……”

他左右看看,半天沒在布滿砂礫塵土的地上找出一個適合坐的地方,於是矜持地往後麵的石頭扶了扶,以此來表示自己現在的虛弱。

雲錯看著他,心裡半是好笑,半是微甜的酸軟。

他知道雪懷在故意讓著他,給他多鍛煉的機會。他的演技稚嫩而拙劣,也因為不怎麼上心的緣故,露出許多馬腳。

那個答案已經穩穩地懸在了他眼前。

但他不認。就像他知道前路是錯的,但他依然要固執地往前走。

上輩子他沒勸住雪懷,沒能保護好他,上輩子他是個眼裡隻有擴張與侵占的暴君,罔顧手下,讓雪懷和一乾心腹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彆人背叛他、離開他,他毫不在意,唯獨雪懷不行。

當他聽雪懷提起那個鳳凰族來挖人的太子時,他幾乎快瘋了。日複一日,他對雪懷提出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要求,以此來尋求安全感。他時時刻刻要確認這個人還在自己身邊。

後來雪懷死於他心血來潮要發動的那場戰爭中。

這樣的他,有什麼資格再在這輩子站在他眼前?

*

雪懷不知道他也是從森羅地獄爬出來的,上輩子這種幻景,走了不知道多少回。回回還都是跟雪懷一起的。上輩子的雪懷也和現在一樣,因為有跟著深花台的士兵參與試煉的底子,最初總是會這樣讓著他,帶著他,慢慢地向他教授經驗與技巧。

雲錯低聲道:“這樣麼?”

他整理好衣襟,向雪懷走過去,不容置疑地道:“讓我看一看,雪懷哥。我還有力氣,讓我背你出去吧。”

雪懷:“???”

他半跪下來,扶住雪懷的肩膀,一把將他打橫抱起來,穩穩地放在懷中。

雪懷想掙紮又不好穿幫,隻能繼續裝著氣若遊絲的模樣,瞪圓眼睛問他:“不是說背嗎?”

雲錯又道:“我想抱著你,雪懷。”

雪懷:“……”

雲錯看著他笑。他的陰謀詭計再次得逞,讓他的小少年惱羞成怒,卻退無可退。

他又問他:“我能親親你嗎,雪懷?”

雪懷努力伸手擋住自己的臉:“不行!說了多少遍了,不行!你能不能換點新鮮的說法?……算了你還是彆換了,什麼都彆說,要走就快走,出去吧。”

雲錯說:“好。”

他把他往上掂了掂,讓他靠得更緊實。雲錯身量高挺,筋肉有力,其實單手就能扣著他的腰背和膝彎,把他壓在懷裡。另一隻手從他肩膀後騰出空來,用指尖輕輕碰了碰雪懷微潤的唇。

雲錯眼底一片幽深之色,呈現著明明白白的占有欲與執著的迷戀。以前他都是謹小慎微地將這種感情藏起來,但今日偏不。

連帶著手上的力度也比往常大,雪懷的唇因為風冷而顯得泛白,他一下擦過去,擦得他有點痛,帶出緩慢浮現的、桃紅的深色。

那一刹那好像有火被點著了,仿佛指尖替代了唇舌,已經替他完成了這一吻一樣,讓雪懷滿麵通紅,讓他凝噎怔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