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2 / 2)

這武器散射的銳利星芒找到了下一個目標,立刻轉向。

雪懷反應不及,吼道:“閉嘴,快跑!”

他眼睜睜地看著數不清的、碎星般的光芒如同潮水般地像雲錯捅去,偏偏那法器好似咬住了他不放一樣,使勁扯都扯不下來,手指生痛。

雲錯這時候還不滿十七,未曾開劫,如果硬生生受了他這修為深厚的一擊,恐怕連魂魄都要碎個乾淨。

雪懷那一刹那唯一的反應就是左手化出法力,想直接將右手砍下來——卻被雲錯死死地拽住了。

雲錯立在他身前,右手製住他的左手,另一隻手憑空結出一個暗紅的結界,將這法器的光芒統統擋住了。兩邊相合,光芒幾乎灼傷人的眼睛,竟然暫時維持住了一個穩定的局麵。

雪懷仍然想著要將自己的右手解脫出來,隨著他的想法變動,雲錯感到手上一輕,那些星芒居然眼看著要往雪懷自己那裡去了。

“雪懷,看著我。”雲錯低聲道。

他重複了一遍,“看著我,不要想彆的東西,想著我。”

雪懷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法器既然是以精神直接操控的,那麼他隻要集中精神就能慢慢穩住,說不定有破解之法。

雲錯為什麼能頂住他這一擊?

上輩子他剛見到雲錯時,雲錯就告訴他,他和他一樣是剛大乘的水平,此後兩個人齊頭並進,進度都是一樣的。如果他上輩子是騙他的,倒是可以解釋為什麼重生的這一世,雲錯的修為如此深厚。

他想東想西,盯著雲錯的眼睛,思緒倒是都停留在雲錯身上。

等他認認真真地盯住對方,看見雲錯沉黑中帶著隱紅的雙眸時,雪懷怔楞了一瞬。

雲錯在笑。

不帶惡意的,乾乾淨淨的笑意,從他眼中露出來,這樣的神情像他給他眼尾畫畫的模樣,像一個細心作畫的畫者,又或是養花的匠人。即使他正頂著千百道灼人的星芒,麵臨著一個隨時會混亂傷人的危險困境。

這個人向來是沒什麼表情的,可他今天便已對著他笑了兩次。

雪懷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雲錯,直到眼皮泛酸。

他想著上輩子的事情,他最後一戰,上戰場前還和雲錯吵了一架,雲錯堅持以一個虛無縹緲的“直覺”理由禁止他出行,他則堅持那是他們最好的機會,一擊必殺。兩個人大動肝火,卻不知下一次再見,已經是天人兩隔。

那場戰役他們的確勝利了,一擊必殺,可他也死在了那裡。

或許他們兩個人誰都沒錯,這種事情誰又說得清呢?

兩人注視著彼此,像是在那一刹那穿過了時光與生死,定格此處。連風聲都寂靜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之後,手上的灼熱平息下來,雲錯隨機收回結界。這個寒冰銃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雪懷渾身冷汗地放鬆下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他剛剛死命想要掰開,連皮肉都被他撕掉一小片,現在正在汩汩泛著血,傷口邊緣翻白。

一跳一跳的疼。

他看了一眼雲錯,發覺對方好像沒有傷到,不由得鬆了口氣。

這次的事情是他始料未及的,雪宗跟他提到這樣東西的時候,也隻是說了一句“很重要”。雪懷便以為這東西價格不菲的原因僅僅隻是它是下任浮黎宮主親手打造的神兵,卻沒想到這樣兵器如此危險。

危險,卻無比強大。

無比強大,卻……基本沒用,是一塊廢鐵。

神界不是沒出過用精神力控製的寶物,但大多是直接讓自己的意識寄托給武器身上,化為劍靈供自己驅使。雪懷手裡的這個東西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它無差彆攻擊主人腦海中所有的人和事,這要求完完全全的心外無物,以及對自己思維的絕對控製。

彆說普通散仙,就是六界中,也找不出一個真正心外無物的人。

雪懷站在原地思考著,沒注意到手上的傷口還在滴滴答答地淌血,也忘了給自己捏個治愈術。

雲錯立在他麵前看著,皺起了眉頭,似乎有些焦躁似的。最終,他上前一步,拽住了他的手,低頭點了個治愈傷口的法術。

點完後,又立刻把他的手給丟了回去,麵無表情地道:“你在乾什麼?”

雪懷說:“想事。”

過了會兒後他才反應過來,覺得自己的回答大約有些敷衍似的,告訴他:“在想這個東西,我集中不了精神,差點把你害了。”

雲錯抬眼看他:“集中不了麼?方才不是集中得很好。”

又輕聲說:“我不覺得……我不覺得難。”

——看著我,彆想其他事情,看著我。

——雪懷,看著我,想著我。

那滾燙灼熱的訴求仿佛穿透少年人冷淡平靜的聲音,穿入雪懷腦海中似的。

雪懷心一跳,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雲錯卻不容他退步,乾脆上來,拽住他一隻袖子往裡走:“那些蝙蝠都死了,彆管了。我是來找你買兵器的。”

這種客氣和直接衝散了那種怪異感和不安感。雪懷跟著雲錯走進屋內,轉了一圈,便見到雲錯指著一個東西問道:“我想買它,這個多少錢?”

那裡躺著一對漂亮的蝴蝶.刀,一長一短,長刀戰時用,短刀近身用,這是雪宗送給雪懷的十七歲成人禮,也是陪伴他走過戰場的兵器。

他下意識地說:“不賣。”

雲錯卻看過來:“為什麼不賣?”

為什麼……雪懷突然頓住了話音。

這輩子他不需要再上戰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