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謠看清楚來人後,神情如遭雷劈。
“你,你——”
黎殊竟然還活著?!
怎麼可能,那裡可是蜘蛛窟啊!
她一個元神已毀,修為儘廢的人,怎麼可能在蜘蛛窟裡待了一宿還毫發無傷?
黎諄諄親切地走上前,拍了拍董謠的肩:“看到師妹也沒事,我就放心了。”
她掌下用了兩分力,震得董謠剛剛包紮好的手臂刺痛。董謠臉色可謂是慘白,唇瓣哆嗦著,像是見了鬼似的。
黎殊還活著,那她豈不是要為了買那隻沒什麼屁用的靈寵,將自己家底掏空了,湊齊那三千極品靈石給黎殊?
黎諄諄挑眉:“怎麼?看到我活著回來,師妹不高興嗎?”
董謠回過神來,感受到四麵投來的視線,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高興,我當然高興。”
她本以為自己現在的處境就夠糟糕了,誰知道黎諄諄朝她笑了笑,然後從衣袖裡掏出了包裹嚴實的驗心鏡。
黎諄諄一層層掀開布料,露出巴掌大的鏡子碎片,輕聲道:“還有個更好的消息要告訴你。師妹,你看看這是什麼?”
清晨的曦光透過扇窗灑在她白到發光的指尖,絲絲血跡像是乾枯的紅玫瑰纏繞,掌心捧著的鏡麵澄澈如湖泊,不染一絲纖塵。
儘管董謠從未見過驗心鏡,此刻從身邊眾人的反應裡,也大可以猜出她手裡拿的碎鏡是什麼了。
原本就虛弱的麵色,此刻更顯煞白,董謠頭一次感覺到心慌意亂的感覺,她的心跳止不住加速,渾身都有些發軟。
怎麼回事,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明明她的夢境一直很準,為什麼現在卻出現這麼大的偏差?
本該毀容的人是黎殊才對,可她的手臂卻莫名被飛來的屍首灼傷。
這便罷了,第二次夢境中她和花危陷進泥漿,尋得暗道脫險。而黎殊孤身一人在蜘蛛窟裡,被黑蛛王一口吞食,死無全屍。
泥漿對上了,暗道機關對上了,怎麼黎殊卻沒有死?
“黎黎,驗心鏡是怎麼得來的,昨日到底都發生了什麼?”
花危認為她昨日受到驚嚇,本不欲現在追問,可她不但從黑蛛王的口下得以逃脫,還從黑蛛王的巢穴裡取出了驗心鏡。
這諸多疑點,他若是現在不問清楚了,彆說是難以服眾,連他都要心生疑慮。
黎諄諄將驗心鏡對準自己:“我自知修為儘廢,怕拖後腿,因此在去蜘蛛窟前,研磨了些雄黃粉,塗抹在身體各處和衣裙上,以求自保。”
鏡內一片柔和,這便是她沒有說謊。
她又繼續道:“進了蜘蛛窟後,董謠師妹一腳踏進吞人的泥漿裡,掙紮之間,喊叫聲引來了黑蛛王,萎哥為救師妹也掉進了泥漿裡。”
“他們離開後,我從始至終沒有與黑蛛王交過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身上塗抹了雄黃粉的緣故,紅蜘蛛也沒有主動攻擊我。”
驗心鏡依舊沒有反應,證明她說得依舊是實話。
26忍不住感歎:黎諄諄不愧是係統局搶手的宿主,不但斂財的手段一流,其他方麵也是無可挑剔。
她說得每個字都是真的,隻是隱去南宮導那段插曲,避重就輕——與黑蛛王交手的人的確不是她,紅蜘蛛也的確是因為她身上雄黃的氣味沒有主動攻擊。
不知何時,花悲也來到了仁和館。
隨著一聲輕咳,他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寬大的衣擺隨風而動:“師侄女,那驗心鏡是你取出來的?”
黎諄諄看到他,神態依舊平靜,語速不急不慢:“不敢欺瞞師叔,我沒有進過黑蛛王的巢穴,這驗心鏡也不是我取出來的。”
沒等到花悲追問,她意有所指道:“大抵是旁人進過巢穴。”
見驗心鏡仍是泛著淡淡柔光,花悲知道她沒有撒謊,沉默一瞬,倏忽想起了蜘蛛窟地上的殘肢血河。
到底是誰闖進了蜘蛛窟?
那血泊裡怪異的物什又是什麼東西?
黎諄諄沒有給他們再繼續問下去的機會,反手將驗心鏡對準了董謠:“董謠師妹可還記得,我豁出性命前去蜘蛛窟取這驗心鏡,所為何故?”
突然被點到名的董謠,胸口一窒,那張麵容毫無血色,看起來隨時都會暈厥過去一般。
不,不能讓他們知道黎殊的儲物戒是她弄壞的,更不能讓他們知道,黎殊要跟花危退婚是因為她詬病黎殊是第三者。
若不然直接暈倒好了,能避一時是一時……
黎諄諄一眼就看穿了董謠的心思,她掀起眼皮:“師妹看起來臉色不大好,可要愛惜身體,莫要驚厥了過去。要是你身體不適,我對著驗心鏡說也是一樣的道理。”
是了,黎諄諄和董謠都是當事人,誰來對著驗心鏡說都沒差彆。
董謠最後一條路也被堵死了,她唇瓣微翕,淚水從眼眶盈盈落下,似是忽然想起什麼,朝著黎諄諄的方向跪了下去。
“師姐,我來天山很多年了。從一開始來到此處,我便知道師姐的存在,也清楚大家待我的好,不過是看在師姐幾分薄麵上。”
“我見過花危師兄因思念師姐,夜半喝得酩酊大醉的模樣,連夢中囈語都是師姐的名字。可師姐回到天山後,卻對師兄不冷不熱,態度疏離,我實在是看不過去……”
她欲言又止,淚水不住落下:“往日是我小家子氣了,我不該因為一時賭氣,對師姐出言不遜。”
“但那壞掉的儲物戒,並非我有意損毀,我向師姐道歉,我一定將損失儘數賠償給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