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十六個前男友(2 / 2)

南宮導按照她所言,抬腳在花瓣上踢了兩下,很快便找尋到了私泉內暗藏的地道。

隻聽見‘哢嚓’一聲輕響,那金黃色的花瓣向內收縮而去,將黑漆漆的底下暗道現了出來。

暗道內不同於私泉之外的輝煌華麗,一邁步進去便能嗅到陰冷潮濕的腐味,像是爛在下水道裡老鼠屍體發臭的味道。

張淮之緊跟在南宮導身後,低低道了一聲:“諄諄,若是害怕就閉上眼。”

黎諄諄應了一聲,抬首就對上南宮導黑漆漆的眸。即便是在陰暗的環境裡,湊得近了,她亦是能看清楚他眸底的晦暗,那直勾勾的眼神讓人惶恐。

她卻不怎麼怕他,腦袋輕輕倚在他的胸膛上,垂下的小手不知何時貼在了他的身前,尾指慢悠悠地勾起一縷鴉發,放在指尖把玩。

四下漆黑無光,近乎半步之外根本看不清楚眼前的路,南宮導足下卻依舊穩當。隻是心跳似乎不自覺地加了速,吐出的呼吸聲在寂靜的暗道中顯得尤為渾重。

黎諄諄察覺到他心口砰砰有力的躍動,挑起眉來,頓時起了報複心。

越往前走,便越是什麼都看不清,她摸著黑將手掌伸到他頸上,從鎖骨中間微微凹陷的小窩一路向上,拂過喉結,劃過下頜,指腹一寸寸遊離到他唇畔上。

南宮導身體似是微微僵硬,顯然是沒想到她這麼大膽子,明知道他身後就是張淮之,竟還敢如此待他。

四下實在是太黑,黑到她就在他懷裡,他卻也看不清楚她的臉龐,隻隱約看到黑炯炯的眸光。

越是在這種相對密閉且黑暗的環境中,人體的各處感官便越是敏銳,他勉強騰出一隻手捉住她不安分的手掌,而後便感覺到她另一隻手朝著反方向而去。

黎諄諄隔著薄薄的布料攥住了南宮導,掌心倏而攏住。這近乎挑釁的舉動,令他頓住了腳步。

他張口要警告她,薄唇微啟,卻一個字音都發不出來。他皺了皺眉,聽到身後傳來張淮之的聲音:“南宮大哥,你怎麼停住了?”

張淮之撞上了他的後背,南宮導盯著黎諄諄黑暗中臉龐的輪廓看著,他看不清楚她的臉,卻聽到她輕軟的嗓音:“淮之哥哥小心些,前麵的路又黑又窄,不好走。”

她一邊說著話,還不忘一邊分出心來,指間用著不同的力道收攏,張開。

黎諄諄不怕南宮導說話,她一早就摸出一張噤聲符來,趁他不備之時貼在了他身上。

那張符本是為蕭彌準備,怕是蕭彌頂著她的臉龐,在打鬥過程中一開口便漏了餡。但鹿鳴山掌門派來的殺手來得太快,她沒來得及給蕭彌用上,現在用在南宮導身上也不算浪費。

黎諄諄便是有意報複他,讓他胡亂用她的身體說話,壞了她精心準備了許久的計劃。

如今便讓他感受一下想說話又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

南宮導大抵察覺出了她的意圖,騰出手來捉住她的手,她便換一隻手繼續迎上去攥住,在狐狸毛毯下胡作非為。

幾次下來,他闔了闔眼,有些無奈地緩緩吐出一口氣來,不再理會她的乾擾,邁步繼續往前走去。

這條暗道總有走完的時候,隻要她不嫌走出去後,讓張淮之看到……她不怕丟人,他又有什麼忍不了的?

想是這樣想,接下來的路卻顯得尤為漫長艱難。

南宮導的步伐越來越慢,額間滲出薄薄的汗水來,唇齒間吐出的氣息卻滾滾發沉。偏偏他張開嘴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來,仿佛一個啞巴。

直至他又停住了腳步,身體瞬地一僵,汗水凝成一大顆沿著下頜滴了下去。

黎諄諄掌下的玄袍布料莫名被浸透了,她倏而一下愣住了。這是……什麼情況?

她動作頓了頓,緩緩收回手來,拇指在食指上撚了一下,黏膩的觸感令她蹙起眉來。

黎諄諄知道南宮導這具軀殼定力差,卻沒想到方才在蓮花宮殿內已是有過三次,竟是還能……她在心底罵了一聲,嫌棄地甩了甩手,將識海中的係統欄調了出來,連價格也顧不上看了,找到一包濕紙巾便兌換了出來。

南宮導直勾勾看著她,喉頭滾了一下,隱約聽到濕紙巾包裝紙發出來的嘩啦聲。

他嗅到空氣中夾雜在腐朽氣息中的一絲異味,耳尖滾燙地發紅,卻強裝鎮定地繼續向前走去。

待到他們走出那片漆黑的暗道時,已是片刻之後。黎諄諄一出去便從他懷裡掙紮了下去,卻依舊沒有要給他解開噤聲符的意思。

南宮導此時已是恢複了正常心率,隻是貼著身上的衣袍又黏又濕,這讓他有些不適。

他折回暗道去,動作麻利地換了身乾淨的衣袍。待他重新出來,黎諄諄已是拿著布防圖和張淮之走遠了。

荀家老宅的禁地處在蓮花宮殿的正南方,說是禁地,其實就是一處鎖妖塔。

鎖妖塔共有十八層,剛好對應著地府的十八層地獄,塔外未有一人看守,仰頭望去塔內燈火通明。

“我聽聞過這鎖妖塔,此處鎮壓著鹿鳴山幾千年來抓住的妖怪……”張淮之低聲道,“傳言每一層塔內都有數百邪祟妖魂,越往上塔層鎮壓的妖怪便越是厲害。”

黎諄諄點頭:“難怪無人看守了。”

這般凶險之地,便是有人闖進來也要被邪祟妖魂撕咬斃命。

想不到荀氏家主竟是將凝元靈草和鹿蜀一族的族人安置在此地,那他需要凝元靈草時要怎麼進去,難不成也要一層層闖上去?

黎諄諄盯著手中的布防圖,蹙起眉沉思起來。

荀夫人應該從未進過鎖妖塔,布防圖上隻標注了鎖妖塔的位置,但塔內的情況卻是一無所知。

既然荀夫人將布防圖交到她手中,這便意味著荀夫人認為她有能力找到鹿蜀一族的族人所在……也就是說,一定還有更簡單,可以直接抵達鹿蜀族人那一層的辦法。

黎諄諄回憶起魏離曾在幻境中說過的話,想著想著,她忽而抬首:“陣法,這裡或許布有陣法!”

便如同荀氏家主用來鎮壓君懷曾經所部署的陣法,這鎖妖塔外怕是也有陣法。

不明所以的人直接闖進去便是死路一條,但荀氏家主來時,他便會通過移動陣眼,直接抵達鹿蜀一族族人被關押的地方。

幾乎是她話音落下的那一瞬,南宮導從她手中奪過布防圖,隻看了兩眼,便拿著布防圖朝鎖妖塔前巨大的貔貅石像走去。

辟邪所用的貔貅石像雕刻的栩栩餘生,神似虎頭的貔貅口中銜著一顆玉石珠子,碧綠色的珠子滾圓,他將手伸進了貔貅嘴裡,握住玉石珠子向右移了三寸。

黎諄諄還未反應過來,眼前的景象已是發生了變幻。原本燈火通明的鎖妖塔變得灰撲撲不起眼,隻第九層亮著微弱的光芒,而塔外不知何時多了一架紙疊的雲梯,像是電梯一般向上緩緩移動,直通九層。

她怔了一下,朝著南宮導看去。他卻已經拿著布防圖踩上雲梯,不多時便升到了半空中。

黎諄諄上次在客棧中,便見識過南宮導破陣法結界的能力了,但他哪裡有這樣的好心,默不作聲便將這陣法破了出來?

她狐疑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猶豫過後,還是跟了上去。

張淮之知道黎諄諄恐高,便站在她身後,將手臂伸直讓她攥著:“不要往下看,等到了我會叫你。”

她依言閉上眼睛,雲梯滾動地速度極快,不過呼吸之間,已是抵達了九層妖塔上。

張淮之喚了她一聲,托住她的身子讓她抓住妖塔上的窗戶口,即便黎諄諄根本沒往下看,腿腳還是忍不住打顫,死死抓住窗戶的手臂也在發抖。

她不上不下卡在了窗戶口,想用力也用不上,張淮之怕她掉下去,便伸手攥住了她的腿:“諄諄,踩著我肩膀上去。”

黎諄諄腦海中不斷翻滾著她八年前從廢鋼廠高樓上被南宮丞推下去的那一幕,摔斷的骨頭紮破了她的內臟,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儘管隻有短短一瞬,卻足以讓人銘記一生。

她本就渾身無力,又不敢往下看,彆說是踩著張淮之的肩膀了,她站在雲梯上都站不穩。

這九層妖塔足有十幾米高,黎諄諄一想到腳下除了雲梯外毫無防護,嗓子眼裡便開始泛酸水,緊張地好似隨時都會乾嘔出來。

正當她繃緊了全身,一言不發時,手臂忽而一緊,緊接著整個人便從鎖妖塔的窗口外被提了進去。

黎諄諄落地的那一刹,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她趴在昏暗的鎖妖塔內,捂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每一口呼出氣息的尾音都帶著顫音。

南宮導迎著月光看向她。

他仍是說不出話來,隻是在看到她因畏高而緊張到渾身發抖的樣子時,心臟似是被什麼猛地攥住,又疼又澀。

他的思緒仿佛一下被拉扯回八年前。

南宮丞綁架了黎諄諄後,曾給南宮導打過勒索電話,他要求南宮導不準報警,準備好五千萬的現金,按照他的要求投放在指定的地點。

但南宮導掛斷電話後,轉手就撥打了報警電話。

也正是因為他這個舉動,刺激到了南宮丞,讓南宮丞在走投無路之下,對黎諄諄生出極端的報複之心。

過去的八年中,南宮導也曾無數次思考過他這樣做到底是對是錯。他知道南宮丞走投無路是為了錢,或許他沒有撥通那個報警電話,南宮丞也不會對黎諄諄下死手。

但思考歸思考,他始終沒有後悔過——他一向不為自己做過的事情後悔。

他總覺得,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隻要他問心無愧,便沒什麼可後悔自責的。

然而此時此刻,南宮導看著月光下抖如糠篩的黎諄諄,他知道,他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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