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人體細胞七年便會全部更換一次,雖然不知這種說辭是真是假,他卻清楚一件事——八歲的南宮導、十八歲的南宮導和二十八歲的南宮導都不是一個性格,更何況是千年前的黎不辭。
他八歲喜歡的東西,十八歲不一定喜歡。他十八歲喜歡的事物,二十八歲不一定喜歡。
黎諄諄問他,還喜不喜歡千年前愛過的人。他當然不會否定他們的過去,但——
“喜歡黎殊的人是黎不辭。”南宮導道,“而我喜歡的人是你。”
黎諄諄聽到這句話,便也放下了心。
她倒不是糾結南宮導到底喜歡誰,她隻是想知道在他恢複記憶後,他的思想是被南宮導所控製,還是被黎不辭所主導。
倘若南宮導還是南宮導,黎不辭的那段記憶和過去對他並沒有太大影響,那她便也可以安心去尋找黎殊的記憶了——便如黎諄諄先前所言,她不想再變回黎殊。
黎諄諄那口氣還未剛落下去,卻聽見南宮導問:“那你呢?”
她愣了愣:“我怎麼了?”
他盯著她,一字一頓問道:“你喜歡我還是張淮之?”
“……”黎諄諄揚起眉,不假思索道,“小孩子才做選擇。”
南宮導眉骨微動,掀起唇角冷笑一聲:“怎麼?你還想全都要?”
他叩在她腰後的手掌一收,單手托住她的臀,騰出來的大掌則掐住她的雙腮:“諄諄,做人不要太貪心……”他的嗓音越來越低,唇卻越來越近。
直至他壓上她的唇瓣,由唇峰不輕不重磨蹭,待到她腰背微微軟下,便慢慢叩開唇齒,一點點奪去她的呼吸,攫取著她唇舌內的每一寸空隙。
不管是黎不辭還是南宮導,他們都一樣吻得強勢,她麵對他時總是招架無力,隻能任憑采擷。
大抵是被她話語間的揶揄惹惱了,他絲毫沒有放過她的意思,直將她憋得臉頰緋紅,胸腔喘不上氣來,耳畔灌滿了輕不可聞的水漬聲。
那是唇齒相融發出的聲響,酥麻感從舌尖炸裂,一點點蔓延到四肢百骸,不斷升騰堆積到頭頂,逼得她的心跳好似脫韁野馬,再不受控製。
黎諄諄幾乎要窒息,他總算向後撤了撤,卻也沒有撤出多遠,不過半寸的距離,稍稍垂首便能再次堵上她的唇舌。
她胸口起起伏伏,呼吸仍是急促:“南宮導……”一出聲,嗓音竟是啞了:“你再親我,我咬斷你舌頭……”
黎諄諄好似是在放狠話,可那軟綿綿纏著一絲沙啞的語聲,聽起來如此勾人,猶如輕聲撒嬌般。
特彆是他們離得這樣近,她齒間吐出的氣息儘數噴灑在他麵上,南宮導呼吸重了些,眼睫微微垂著,視線便正對著她的眸。
他用那雙異色的眼瞳盯著她,她絲毫不懼他,卻被他眼底深埋的欲色駭住:“南宮導,這是在天上……”
她這樣提醒著他。
南宮導聞言,不禁輕笑了一聲:“在地上便可以了?”
“你!”黎諄諄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她隻好伸手擋在了自己唇上,用掌心麵對著他,隔開兩人的距離。
他唇角的笑意漸濃,在她白皙的掌心之中落下了一吻:“諄諄,你的臉很紅。”
她默了默,彆開視線:“什麼臉紅……我這是缺氧造成的正常反應。”
說罷,黎諄諄側過頭去,看向身旁:“到無妄之海了,你放我下去。”
眼看著蠱雕揮展著翅膀,下落停在了無妄城中,南宮導卻重新將她摟抱好,笑著道:“不放。”
他抱著她落地,便如此光明正大行走在無妄城中,引得城中子民頻頻側目看向他們。
看著看著,那些子民注意到那雙異瞳,認出了來人是誰,陸陸續續跪了下去,俯身叩首高聲呼道:“恭迎吾主——”
這幾日南宮導的動作實在不小,莫說是修仙界為之動蕩,便是鬼界冥府和天界也都接連遭了殃。
縱使無妄城中的百姓幾乎不出去,那些消息也總會傳進無妄之海。
但無妄城中的百姓到底與荊棘王城裡的魔界中人不同,他們還是和千年前一樣善良寬容,不管是怎樣凶殘的人,隻要不在無妄城內興風作浪,殺燒掠奪,城中百姓便會熱情相待。
更何況,不論是千年前的黎不辭,又或是現在的南宮導,他們待無妄城中的百姓極好,百姓們對於他的敬重遠遠超過畏懼。
因此跪下的百姓叩拜過後,便好奇地看向了他懷裡抱著的女子。
他們的目光並不帶有惡意,而隻是單純的好奇。但饒是如此,黎諄諄還是被他們盯得耳根紅了紅,不禁攥著南宮導的胳膊:“你快點走!”
他嘴上應著,腳下依舊不慌不忙:“你要去哪?”
“北巷的院子。”黎諄諄壓低了嗓音,又催促了一聲,“快點走——”
南宮導頷首:“好。”
他應是應了,從無妄城到北巷偏遠的那處院子,卻足足用了一炷香的時間。
一炷香,換算成現代的時間便是半個小時。黎諄諄感覺烏龜或許都比他爬的快一些。
她想要自己下來走,他又不鬆手,兩人便如此在無妄城中兜兜轉轉了一大圈,直至無妄城百姓都將她認了一遍,他才終於帶著她抵達了目的地。
一踏進院子,黎諄諄便往他腰上使勁掐了一把,趁著他吃痛分神,從他懷裡跳了下來:“南宮導,你故意的?”
“什麼故不故意……”他麵不改色,轉移了話題,“你想怎麼嘗試恢複記憶?”
黎諄諄瞪了他一眼,也懶得與他爭執了,她看向熟悉又顯得有幾分陌生的院子——這便是當初黎殊和黎不辭被天官圈禁的院子。
她在院子裡繞了兩圈,進了廚房,進了廂房,又走進了堂屋裡。
但黎諄諄什麼都想不起來,她所記住的一切都是在驗心鏡中親眼所見,而除此之外,她過去的記憶皆是一片空白。
“你當初是受了刺激才恢複記憶。”黎諄諄走到窗前,望著窗外的景色,若有所思道,“說不準這個辦法對我也有用?”
她抿唇,轉身看向南宮導:“你得想個辦法刺激刺激我。”
“怎麼刺激?”他挑眉,“我也跟彆人成親去?”
黎諄諄:“……”
就算他跟彆人成親了,她也不至於被刺激到恢複記憶的地步吧?
她沉著眉,左思右想,一時間竟是想不到他能如何刺激到她。
黎諄諄默了片刻,緩緩道:“要不然試試?”
他問:“試什麼?”
“你找個人成親……”她話音未落,他便黑著臉,兩步上前,掌心掐住了她的下頜,“黎諄諄,你再說一個字試試?”
他用了兩分力,黎諄諄被衝撞過來的慣性向後一帶,腳下一個不穩,仰身跌向了堂屋裡靠著窗戶和牆壁的榻上。
屋子裡很久沒住過人了,黎望命人定時清掃過此處,榻上的被褥柔軟乾淨,她脊背撞上被褥,緩衝了一下,卻還是摔得隱隱作痛。
不過這還不是最要命的,黎諄諄回過神來,便發現南宮導也被她帶上了榻。
明明前一瞬他還怒不可遏,此時卻又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向了她,盯得她毛骨悚然:“你起來……”
“諄諄。”南宮導喚了她一聲,手臂撐在榻上,如石般沉重的身軀慢慢壓了下,薄唇勾著一抹笑停在她耳畔,“這樣夠不夠刺激?”
黎諄諄:“……”
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那若有若無的呼吸聲鑽進耳洞,微微作癢,黎諄諄被他唇齒間帶出的熱氣激得一顫,雙肩不由向內聳了聳。
她有些氣惱,正準備說些什麼,卻見他神色一變,倏而撐著手臂坐了起來。
黎諄諄察覺到他情緒不對,愣了一瞬:“怎麼了?”
南宮導站直了身子,一邊向外走去,一邊道:“張淮之……”他話音一頓:“天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