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又在一旁投壺,她投了兩把後,又見隔壁的永慶郡主和興安郡主等人提議去遊禦花園,原來是永慶郡主今日和她祖母廖貴妃提議過,正好皇上在此,也同意讓她們去賞菊。
“雖說是賞菊,但是禦花園也有菊花、桂花、山茶花和玉簪花。”永慶郡主對眾人道。
大家聽著很是欣喜,這禦花園不愧為皇家園林,假山流水甚至還有珍奇異獸,目不暇接。大家兩兩找相熟的人說話,瑤娘看到了成少謹也很高興,她們兩人一邊賞花,一邊說話。
“成姐姐,之前見到你一直沒多說話,還沒問你如何了?”
成少謹笑道:“還能如何,說實話,辛苦也有但是不後悔。廖貴妃對我們都很客氣,平日裡永慶郡主也是個有成算的。”
“那就好。”瑤娘一邊和成少謹說話,一邊用香囊揀乾淨的落花。
她二人走到一處石椅坐下,瑤娘用針穿花,把拾起來的葉子放手裡折著。成少謹也問她:“你如何了?說起來我一直以為你會去興安郡主那兒的?”
瑤娘點頭:“真陽郡主為人天真可愛,我也過的不錯,隻是時不時也想我爹娘。”
提起爹娘,成少謹也眼圈紅了:“我也想我娘呢。還要等到過年,咱們才能回家,有的時候,我就常常數著日子。”
她二人正說著,隻聽一人道:“你們都想回家,我卻是一點都不想哩。”
瑤娘抬頭一看,這聲音卻是魏鳳發出來的,魏鳳進宮幾日,彆人都瘦了,唯有她胖了,十四歲的少女本身就容易發胖,她雙下巴都出來了。
成少謹趕緊招呼魏鳳坐下:“這是為何?”
“我娘在我之前就生了兩位姐姐,生我的時候,都說是男丁,結果生下我是個女子,偏生又因為我讓她再也無法生育。平日在家,她們眼裡從來沒有我,對我是百般挑剔,反而在宮裡,我落得個清靜自在。”魏鳳直接道出,沒有半點隱瞞。
成少謹和瑤娘都不妨知曉魏鳳家這種情況,瑤娘也開誠布公道:“我爹娘對我還好,隻是我弟弟體弱,年紀也小,我母親是繼室,常常在家中千般萬般小心,我進宮就是想讓彆人高看我母親一眼,給我娘爭氣。”
魏鳳也沒想到瑤娘生母是繼室,因為那日她在宮門口見過羅大人和其妻,二人都很年輕,且郎才女貌,感情看起來也很不錯。
成少謹倒是知曉羅家的情況,她問道:“你那位姐姐的母家是延平侯府吧?”
“是。”
“唉,說起來她人倒是極好的,隻是可惜她屬相不合,不過,我看你也是很不錯了。說實在的,我雖然也是父母雙全,恩愛無雙,哥哥也是待我再好不過的了,可是不怕你們笑話,哥哥雖好,但我祖母一直想讓我和她娘家侄兒成親,我父親素來孝順,不敢拂逆。那人吃喝嫖賭樣樣在行,十分不成器,正好有進宮的機會,我母親隻恨不得替我擋了這樁禍事才成。”成少謹有些喟歎。
真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瑤娘笑著拍二人的肩膀道:“大家相逢就是有緣,沒想到我們都是苦孩子,我也不多說了,你們以後用得到我的地方,隻管吩咐。”
魏鳳更是提議:“咱們人,雖不是桃園結義那般,但在此園中,也效法他們。諸位看如何?”
“自然好。”瑤娘頭一個讚同。
成少謹也點頭:“沒想到咱們個都是苦孩子,如此我年紀最大,在禦花園不好跪拜,咱們就……”
她看到瑤娘手裡的花環,不禁笑道:“雖然臨時起意,但大家吐露心扉,如今就以花為證,咱們義結金蘭。”
其實瑤娘能夠同意,也不是心血來潮,這兩個月來,她也在暗中觀察,成少謹的確為人不錯,魏鳳平日疏淡,但是外冷內熱。
她們人在騎射課上時常一處,雖然不怎麼說話,但對彼此性格有個了解。
有此一遭,人感情深厚了不少,魏鳳就透露道:“我在興安郡主那裡做伴讀,她是個爆碳性子,平日與我們嬉笑怒罵,忽而又大動肝火,著實不好伺候。”
“我在真陽郡主這裡倒好,她人不壞,隻是和我們關係泛泛,隻和她那位洪表姐好。”瑤娘心道還好自己分到真陽郡主這裡,她倒不是個計較的人,隻是有些天真爛漫,畢竟年紀不大。
魏鳳就笑:“那位洪淑怡說起來我也認得,她老子早就去了,家中木材生意由她兩位兄長在管,一年不如一年,她那兄長仗著洪側妃的勢頭,有個錦衣衛百戶的名頭。成日走馬章台,把祖上傳下的河北的木材店都關了好幾家。你們彆打量我是如何知曉的,我小舅舅是河道衙門的。”
瑤娘心道這洪淑怡平日最是正經不過的人,對誰都是那般好,比羅敬柔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到底羅敬柔在家中還自有傲氣,洪淑怡卻是處處妥帖求全。
下人們對她的模樣,已經把她看成是未來的皇孫妃了呢。
可她這個家世,實在是差的遠。
也難怪她這樣處處求全了,而成少謹則小聲對魏鳳道:“你且不說彆人,你和徐青容相處如何?”
“此人皮裡陽秋。”魏鳳一語中的。
成少謹則提醒道:“瑤娘那裡我並不擔心,她年歲還小,牽扯不到那上頭。你和她,你們就難了——”
這說的應該是為林正妃的長子擇妻,這兩位某種程度說魏鳳反而家世更好,魏鳳祖父是吏部尚書。
瑤娘現在的確年紀小,這也是她為何先要立一個愛讀書的名頭在那兒,並不參與這些。
魏鳳倒是灑脫:“那也無妨,過兩年我就及笄了。”
及笄,就意味著可以出嫁了,不是嫁給這個,就是嫁給那個,反正不必待在自己家,受自己親爹娘輕視了。
有時候親近之人的輕視,更讓人心痛。
看來現在大家爭的還是前世的天祿帝,現在林正妃的兒子高玄湛,無論洪側妃多受寵,按照禮法而言,她隻是側妃,即便皇長子即位,她也不可能封為皇後。
世事真是難以預料,天祿帝前世的確即位,但在位也隻有一年,位置還是傳位給了洪側妃的兒子。
人見人群過來,不好再多說什麼,瑤娘把自己方才用花串起來再用草編住,中間用絲線打成花環,送給了真陽郡主。
“真好看,這是你編的蝴蝶嗎?”
“是啊,用草編的蝴蝶,再在上麵串花,如此固然是不值當什麼的小玩意兒,但這是天生天長的,總覺得有意趣兒。”瑤娘笑道。
真陽郡主也點點頭:“你說的是,就像我平日不喜那些過於精雕細琢的,反而那些竹器倒是有古樸之意。”
在禦花園裡玩了一趟,心情也似乎開闊許多,瑤娘也難得的回去沒有做針線,隻是閒坐看書。
“羅妹妹,你們今日怎地回來的這麼早?”湯慧君問道。
瑤娘笑:“今日永慶郡主提起去禦花園,正好陛下和貴妃都同意了,我們下午去逛園子了,因而回來的晚些。湯姐姐你也要早些好起來,這樣,咱們才能一伴去啊。”
湯慧君點點頭,又似乎怔了一下:“羅妹妹,我一次也未去過禦花園,說起來,應該很多花兒吧。”
“四季都有,如今開的正豔的就是菊花了,今日見了有叫十丈珠簾的菊花,還有一種叫楓葉蘆花,是紫色的平瓣。永慶郡主她們還鬨著要作詩,隻我們年紀小,都在一旁聽著呢。”
“真好。”
湯慧君陪伴姨母左右,但是姨母早就不是很受寵了,常年青燈古佛,她也是如此,甚至看到葷菜都會反胃的地步。
其實她也向往外邊,去跑去奔,甚至可以這樣無憂無慮的賞花。
不過一瞬間,她就進入戰時狀態。
因為瑤娘道:“今日郡主問我說,你既病了,想讓洪女官暫做伴讀,正詢問我的意思,我替姐姐你先擋了,但之後,這我就無法了。”
湯慧君不可置信:“這是真的嗎?”
她沒想到居然有人想替代自己,這可就想不到了。
瑤娘點頭:“我拿這件事情哄你做什麼。”她說完自去看書了,就不發一言。
倒不是瑤娘多好心,而是她隱約覺得湯慧君這場病來的蹊蹺,雖說她不似自己那般康健,但也隻是有些虛罷了,根本沒到現在臥床不起的地步。
可惜她是沒有什麼證據,如果湯慧君真的退出了,自己會不會成為下一個被下手的目標呢?
瑤娘點到為止,夜晚睡下,到次日見湯慧君讓小丫頭子去了皇後宮中送抄錄的佛經,她遠遠望去,知曉湯慧君是去向皇後求助了。
深秋一陣冷風吹來,瑤娘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