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府(1 / 2)

女配她天生福命 沉雲香 10554 字 3個月前

當外地的行商進入到了客棧裡,就被裡麵的氣氛嚇了一跳。

他上一次見到這樣的情況,是先帝薨了,不少人都紅了眼圈在說話,還有人飛快地吃自己點的肉菜,直接把點的酒對著酒壺口一飲而儘。皇帝薨了,是需要禁肉和酒的,不趕緊吃掉就浪費了。

那位商人剛想問哪位薨了,就看到了有人眉飛色舞,用筷子撚了一粒茴香豆,口中哼著曲調,還給呷了一口酒。

小二還在送菜,托盤上是一道燉的噴香的肉菜,如果要是天塌了,絕對不敢這般上菜。

行商想著,這樣就不是上麵的人薨了,那是什麼事?

行商找了一個空桌子坐下,招招手喊來了小二,點了菜之後,問道:“這是怎麼了?我剛進來的時候,看著大部分人哭著如喪考妣,還以為是天塌了,結果……”

他旁邊坐著的人正是在吃茴香豆喝酒的那人,此時用手執壺柄,酒壺之中傾倒而出酒液注入到了酒杯裡。聽到了行商的話,他放下了酒壺說:“結果您看到我在笑?在喝酒?”

行商頷首:“沒錯。”

吃茴香豆的人說道,“他們難過是因為本地的林縣令要離開了,我高興的也是林縣令的離開。”

行商當然知道林鶴,他去年春天是過來買玻璃器皿還有花露的的,結果到了鄖安縣,被開得簇簇花給吸引了,他小住了一段時間,發現這裡往來外地人很多,但是對操著外地口音的人小商販開得價格都是一樣的。

聽那賣東西的孩童說道,“這都是林縣令定下的規定,要是誰不按照這個價格賣,要宰客就不能繼續在這裡賣東西了。”

行商喜歡鄖安開得簇簇的花,喜歡這邊公平的價格,喜歡這邊路修得好,知道衙門賺了不少錢,林鶴每一分每一厘用在什麼地方都公開得清清楚楚,而這樣的縣令要離開了?

吃茴香豆的人似乎是看出了行商的難過,開口說道:“林縣令是高升,還是朝廷之中罕見的連升四級,再說了,升官之後還是管著鄖安縣,你們擔心什麼呢?這是大好事。”

行商聽著這話,心中大震:“管著鄖安縣,莫不是你說的是建安府知府?”行商走南闖北,所見的事情很多,先帝還在世的時候,有一位神童連升三級,有一段時間一年給挪一次位置,不過是七年時間就做到了正三品,但是輪到了本位皇帝繼位,尚未有過這般的提拔,他的語氣帶著不確定,甚至覺得吃茴香豆的人算錯了,“這……是連升五級吧,而且,似乎這幾十年中,並未有過這樣的先例。”

“去年歲考,鄖安繳納的公糧是整個建安排第二,已經是上縣了,所以林大人是從六品升上去的,建安府知府是從四品的官職,從六品到從四品,這樣來算,林大人是連升四級。”

旁邊一位消瘦的老者問道:“你說得是真的嗎?要是建安府的知府,那還管著鄖安!不過以前的知府呢?我記得是……哎,有些記不住了。”

旁邊有人立即提醒道:“是姓潘,潘知府年齡有些大。那潘知府豈不是告老?還是擢升?按道理他那個年齡是不會懂得。”

吃茴香豆的人:“不錯,原本的潘知府挪了位置去了湖江承宣布政使司,所以林縣令升為建安府知府,還是管著鄖安縣。還不光是如此,我在城門口看到了,這一次要做鄖安縣令的人是臧家的,他是跟著布政使大人一起到鄖安,特地來取經,怎麼把鄖安給治好。”

“臧?莫不是說的是之前在湖江承宣布政使司任職的臧翔運大人?”

“沒錯。”

消瘦老人神情激動,他霍得一下站了起來,朗聲說道:“那是咱們鄖安本地人,他娘老子就是咱們隔壁,我看臧家小子回來的時候,他娘老子常和他念叨現在的林縣令有多好,臧小子一直頷首,還說為官當如此。”

客棧裡氣氛原本是有些哀切的,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好的父母官,眼見著鄖安發展得很好,百姓們的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結果冷不丁聽到了林縣令要走,誰不難受?

現在聽到了瘦高老人的話,那股難受勁兒就消退了,一來林縣令是高升,二來按照這人的說法,即將任命的臧大人也是好官?鄖安的日子還能繼續紅火下去?

瘦高老者一丁點都不藏私,“臧小子人不錯,我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品性好,而且又是咱們鄖安人,哪兒能不盼著家裡好?”

吃茴香豆的人笑著說道:“鄖安發展得很好,朝廷都看在眼中。”他對著天拱手,繼續說道,“朝廷有考量,特地這般安排。”

以前的潘大人官名也不錯,不過鄖安本地人最信服的還是林鶴林大人,現在聽聞林鶴擢升之後還管著鄖安,正廳之中再沒有之前的哀切,都歡天喜地了起來。

錢老太爺很早的時候就收過京都的信,裡麵就寫了關於林鶴擢升之事,還寫了因為林鶴的事,而汪貴妃那一派而生得各種風波,包括祁贇之和衛淞兩人隱隱分裂之事。

錢家私下裡找到了孫崢與岑薛青,鄖安現在雖好,卻不如建安府熱鬨,於是兩家商議過後,都已經在年前添置了建安的房子,而錢寶兒本來還悶氣自己和林昭分開的事,結果就聽聞了家裡的決定。

她的小嘴張開,眼睛瞪得圓溜溜的。

旋即,錢寶兒就捂著嘴偷笑了起來,這樣真是——太好了,雖說她知道兩人終有一彆,這一日來得越晚一些越好。

*

在正月二十這一日,林鶴與臧翔運交接結束,臧翔運搬入到了鄖安縣衙,而林鶴帶著輜重離開。

當林鶴從縣衙出來的時候,半個縣城的人都出來相送,還有從各村裡趕過來的村民。

人很多,卻很有秩序,讓開了一條道供林家人離開,也讓臧翔運可以相送。

臧翔運跟著林鶴走遍了鄖安,他以前就知道鄖安的變化很大,但是沒想到林鶴居然這般用心,等到了官亭處,他竟是直接衝著林鶴跪下。

林鶴連忙上前扶起了臧翔運,“臧縣令折煞我也,萬萬當不起您這一跪。”

臧翔運被林鶴扶起,拱手說道:“下官定不負所托。”他轉過身,對著鄖安的百姓拱手,“自當以林知府為我輩楷模,勵精圖治,不負林知府所托。”

百姓大聲叫好,掌聲雷動。此時有人抬出了一柄大傘,各家出一小塊兒布料繡上各家的姓氏,縫合成斑斕色彩的傘麵,讓工匠精心打磨了七十二根傘骨。

這柄沉甸甸的大傘就是萬民傘,岑薛青看著這一幕,在心中勾勒出畫卷來,等到了建安府她就會做下這一幅畫,這輩子萬民傘恐怕也見不到幾次。

岑薛青為了作畫,留在人群裡,而錢家的車馬在前麵幾裡外等著,等到看到了林家的馬車,林昭就下了馬車,和錢寶兒並排騎馬。

正月裡風帶著冷意,悄悄鑽入衣領、袖口之中,趕馬車的車夫縮頭縮腦,但是林昭和錢寶兒並不怕冷。兩個小姑娘騎著馬你追我趕,偶爾路上的人見著了感慨一下還是孩子不怕冷。

兩人騎了小半個時辰,才坐回到馬車上,林昭在路過了以前的小山頭時候,還特地給錢寶兒指了指,“如月庵已經沒了,有兩位師太是去了新的庵堂,有幾位師太是嫁了人……”

在如月庵的日子住得並不長,林昭的記憶卻很深刻,她剛從拐子窩裡離開,是惠安師太握住了她的手,告訴她不用再怕,她有好多東西都不會,甚至還不會用柳枝刷牙,是惠安師太告訴她怎麼咬開柳枝,用裡麵的細毛去刷牙。

錢寶兒以前對人的情緒是懵懵懂懂的,現在知道能做的是握住好友的手,兩人偎在一起,把自己的溫度傳給昭昭。

林昭說了一半的時候,忽然看到了熟悉的人,那不是彆人,正是靜月,她早早還了俗,頭發已經很長了,背上背著一個簍子,裡麵裝著她的孩子,她的手中還牽了一個孩子,她正在和人討價還價,忽然注意到了馬車。

靜月一愣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張臉有些眼熟。

“居然是林大人的車駕。”

靜月在還價的時候,忽然聽到賣包子的人感慨,“林大人以後就是知府了,算了算了,今天心情好少收你一個銅板,走吧。”

手中的小娃娃看著靜月手中的包子,咽了咽口水,“娘……”

靜月心不在焉把包子掐開,一半給了手裡牽著的,一半遞給了身後的孩子,靜月吃著包子,本來是難得高興,今天是她生辰,可以吃點好的,一想到那個小尼姑居然做了知府千金,手中的包子都不香了。

靜月因為拿了周家的銀子,又沒辦法把小尼姑昭昭給周家,把先前的銀子都給賠了回去。後來是鄖河和翔安縣合並,靜月看到了有衙役把其他師姐妹給安置好了,想要還俗的,給上銀子給安排了,不想還俗的,幫忙安置到其他庵堂,隻有她是無人管的,嫁給了琉璃匠,誰知道鄖安出了玻璃,他丈夫屯的琉璃原料都一錢不值,丈夫喝得醉醺醺的,先前不出現的衙役,這會兒倒是出現了,問她是不是要和離。

女人沒有了丈夫,豈不是平白被人欺辱?靜月當然拒絕了,這會兒看著林鶴做了知府,離開了鄖安,她心中又百轉千回了起來,她不喜林鶴,覺得他們壞了她的好事,也不喜林鶴為什麼扶持什麼玻璃窯,讓做琉璃的沒了活路,但是她也要承認,林鶴是個公允的好官,這次林鶴走了,以後應當再也不會有衙役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