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懷遠在擦自己的刀。
他擦的很仔細, 用一直隨身攜帶的手帕沾了水, 先細細的將刀麵擦了一遍, 再翻到刀背,重複一遍, 在十六瓣菊家徽之上打轉。
可惜現在剛從地下城出來, 並沒有太多的條件, 不然他平日裡擦完刀後, 必定要在刀上再抹一層生薑汁,放到盛滿血液的刀池裡, 俗稱養刀。
對於這一把刀來說,養刀十分必要。因為在很長一段日本曆史中, 這把刀都是作為天皇供奉的裝飾刀而打造的。作為一把國寶級的古刀, 它更多的具備的是一種觀賞價值和曆史意義,而並不是作為刀本身的用途。
它叫菊一文字則宗。
所以在既束之高閣取下後,為了喚起它的刀性,刀的現今持有者望月懷遠每天都會走上這麼一段流程。即使墜落地下城, 沒有那種條件,也得每天多擦上一遍。
刀就是刀客的宿命,也是他們的心臟所在, 所以什麼都可以離手,刀不行。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 這位古老武道家族的傳承者才得以在射線到來時, 將這把刀帶到了地下城。
一旁山口組的小弟們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 看著他們的太子爺坐在石頭上, 迎著風,開始例行進入每日日常部分。
Senta拔高了每個人的身體素質,這代表著望月懷遠隻需要往常幾分之一的力氣就能達到以前需要揮刀數萬次才能達到的效果。正因為如此,才更需要有一位陪練,準確的測驗出刀的各種精細數值。
千萬不要點到我啊!!!
每個人都在心裡無聲的呐喊。
“你來。”
望月懷遠冷冷的掃了眼互相推搡的成員,沉下聲來,隨手將刀尖挑起,對準其中一位,“拔出你的刀。”
完了!
那位山口組的小弟哭喪著臉,接過同伴遞過來的刀,顫顫巍巍的舉在胸前。
“出招。”
見他遲遲不動作,望月懷遠的眉頭越皺越高。小弟嚇了一跳,哆哆嗦嗦的擺好架勢,劈砍出去。
武士之間的對決都是十分正式的,隻要兩人拿起刀相對而立,多半都是不見血不罷休。
望月懷遠也一樣,儘管對麵握刀的是他小弟,他也不見得會刀下留情。
“嘶——”
讓了對麵三招後,望月懷遠果斷出招。
他的刀十分迅疾猛利,近乎沒有聲音,刀光也如同菊一文字則宗那般清貴雅致至極。
隻是那股寒涼的殺氣,將原本應有的儒雅刀光全部打散,隻是一招,便讓對方手臂上掛了彩。
猩紅的血珠滾落在清麗的刀麵上,給這把名刀染上了冷豔的色彩。
染紅了山口組繼承人深沉的眼眸,也刺紅了遠處懷著莫名心情駐足觀看的另外一人。
等到望月懷遠敏銳的轉頭再去看的時候,那人早就翩然而去,隻留下一個冷漠的背影。
土禦門清鳥腳步匆匆,等能夠走到能夠看到魔都那座地標性建築的時候,他才逐漸放緩了角度,內心就如同今日沉沉的天氣一般鬱結。
山口組的老組長恰巧在新紀元開始前幾天宣告不治,病重而去,沒能等到新紀元的神降。
得到這個消息後,土禦門清鳥還在自家的神社裡,即使一手捧著殘缺的《占事略決》,也歇了繼續讀下去的心思。
說是繼承人,其實不過缺一場家宴,早就算是山口組新任的組長了。
土禦門清鳥自嘲的想著。
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望月懷遠了。自從發生了那件事之後,他們就如同分道揚鑣的路人。
但是如今畢竟不同於往日,新紀元的到來顛覆了一切。
例如他現在就被一道精神力召到了東方明珠內。
這道精神力十分奇特,並不同於Senta那般冷冷冰冰,而是實實在在的人聲。
內容也十分簡略,隻是讓他們到魔都這個建築中集合。
土禦門清鳥看了看身邊的人,才發現並不是所有人都如同他一般收到了這道訊息。
土禦門家族是安倍家族的後人,土禦門清鳥從小隨著父親修習陰陽術,也開了陰陽眼,早早的修習了靈力的運用。所以在新紀元到來後,他算是比較遊刃有餘,甚至開始自發錘煉起自己猛漲的精神力。
會議室內的電梯不能用了,這座建築除了最頂層那一樓作為傳送陣基點保留著,下麵都隻剩下電梯。
這意味著短時間內除非這些人類學會將精神力附著在腳底飛行,不然都彆想用魔都的傳送陣。
第一層已經有人駐足等候。
所有人都站著,隻有寥寥幾個人站在高台上,其中有一位在場所有人都認識。
土禦門清鳥不是最後一個進來的,幾炷香後,在他身後還陸陸續續來了幾位,包括手握菊一文字則宗的望月懷遠。
一二三......加上高台上的三個人以外,這裡整好站著二十位人。
等人儘數到齊之後,高台上的人終於開口,用的是最標準的太陽語。
那是一位有著奇特白色長發,穿著奇怪樣式的長袍,長相俊美的青年。
唯一奇怪的是,他隻有一隻眼睛完好,另一隻眼睛則是用厚厚的紗布蒙起。
“諸位。”
沒有人不認識這個白發青年。
曾經在地下城,他的名字就在那道詭異意識的口中出現過。
到後來,更是他自雲端降落,手持金光熠熠的長劍,像一道光那般破開了地下城的靡靡黑暗。
那個時候所有人類都抬著頭,讓那道光伴隨著青年的臉龐,永遠的刻在了腦海深處。
人類救世主,宗鶴。
沒有人會否認他的偉大,即使地下城的規則被斬斷之後,每個人的腦海中都被強製灌輸了對於太陽語的記憶,痛苦難耐。
在場的聰明人都心知肚明,恐怕讓這位救世主付出代價也要將人類從地下城扯出的原因......要比他們想象的更加深遠。
“今日請諸位前來,為的目的是共同探討人類的發展計劃。”
宗鶴語氣淡淡,並無任何波瀾,“三日過後,既然都選擇留在魔都,那就是選擇遵從我的領導,各位沒有異議吧?”
並不是沒有人發出異議,即使那位救世主表明自己已經付出一顆眼睛為代價。
如今一個多月過去,地下城裡許多大大小小的勢力也初見端倪。
可能有些人在進入地下城之前不過是社會的渣滓,但是在經過Senta改造之後,整個社會形態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弱小者可能依靠拳頭翻身為王,為非作歹。強大者可能跌入塵泥,放下驕傲,仰人鼻息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