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軍(三合一)(1 / 2)

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在現今的困境中堅持下去, 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到自己妻子和兒子的楚子風,看著古明妍這個小丫頭那張軟軟萌萌又嬌俏靈動的臉, 也不禁幻想起來,要是沒有這些個局勢的變動,自己和妻子不被迫分開的話,那他是不是也能生個像小明妍這樣可愛的女兒出來。

如果有個這麼個小女兒的話, 那麼跟自己哥哥姐姐年紀相差過大, 不太能玩兒的到一處去的小兒子,是不是就也能有個可愛漂亮的妹妹陪著他一起玩兒,一起快樂的長大了呢。

儘管這次因著某些勢力的加強,導致他們這些個老同誌受到了更深的打壓,以至於到了威脅到生命安全了的程度,從而有人看不下去,幫著自己調配了改造地, 讓他能來到這個相對平靜的村子裡接受改造, 還有人照顧,這已經是不幸中萬幸的結果了。

但是,麵對茫茫然的未來, 不知何時才能結束的現如今的亂象, 以及這種與親人生離的痛苦,還是另楚子風感到萬分悵然的。

對這種革命老前輩憂國憂民,思念親人的心思能夠理解,但無法感同身受的古明妍,在國慶假期待在古家村的幾天裡, 多次發現了在她去牛棚的時候,老人家每次看到自己後會先是歡喜,然後就又像是回想起什麼了似的陷入沉思的狀態,也是覺得他挺可憐的了。

就算曾今功勳赫赫,到了如今的地步了還是有人幫他斡旋一二,身邊還有忠心耿耿的警衛員又能如何呢。還不是一把年紀了隻能孤身一人,看到個小孩子就會跟自家李老師一樣回憶起自己多年不能見到的親人,然後麵對著如今困苦的環境,一次次地在內心掙紮,勸著自己儘量往好的方向去想,儘力保持理智和堅定的心態,才能不讓自己失去希望,不走最後的那條所謂的自我救贖的路。

對於幾位下放的教授,古明妍還能通過跟他們請教學問,讓其當自己的老師,來儘力讓他們覺得自己是有用的,從而多了點兒精神上的寄托。

但對於像楚子風這樣的老革、命,古明妍就不知道要該怎麼辦了。

即使自家爺奶能在生活上照顧他們一二,但精神上還是得靠他們自己扛過來才行。

古明妍也不能跟人家老爺爺討論人家曾經的輝煌過往,這即是怕勾起老人家不好的回憶,也是怕這其中有什麼不便說更不便自己聽的東西,給彼此增加麻煩。

於是,小天使古明妍便隻能利用自己小孩兒的身份,儘力的多去牛棚那裡幾趟,送些吃穿,請教問題之外,也算是多給幾人做做伴,大家在一起說些生活中的趣事,想著能儘量把氣氛弄的熱鬨些,讓楚爺爺沒那些心思去想些悲觀的事情也就罷了。

除了國慶那幾天古明妍在古家村待的時間比較長,跟楚子風接觸的時間比較多之外,在之後的日子裡,古明妍也會經常回村看望爺奶老師和她的小夥伴們,從而她跟這位老革、命,包括李春山大叔也都愈發的熟稔了起來,彼此的關係也親近了許多。

畢竟是自家爺爺信任並且給予幫助的人,而且楚爺爺李大叔他們跟自己的老師們相處的也還好,所以古明妍跟人接觸起來便更加沒有多少顧忌了。

認識接觸的時間長了,古明妍也時不時的會聽老人提起一些他的家事,還有一些他從前上戰場打仗的事兒。

不過楚子風倒也不都是刻意去說起這些的,頂多就是話題涉及到了的時候,提上那麼一兩句。

比如在古明妍給周老他們送來周天宇從粵省寄來的信時,楚子風就曾提起過他的女兒現在好像就在東北插隊,這消息還是三四年前友人跟他說起過的。

看到周老他們還可以跟孫子通信,羨慕又擔心女兒下鄉後生活情況的楚子風也隻能無可奈何了。

算算他的小兒子今年也都十四歲了,再過幾年從學校畢業以後,估計也要開始考慮前途未來的選擇問題了。

他作為父親,即使現在遠在天邊,也還是為兒子操著這份心的。隻是礙於現狀,他除了滿心的期盼著妻子和兒女們都能過得好之外,其他更多的也都是無能為力的了。

內心裡充滿了對家人的牽掛,楚子風在看到古明妍這個他多年來都未曾接觸過的鮮活的小孩子的時候,原本對她印象就很好的情況下,自然對這孩子就更多了幾分喜歡在裡麵。

楚子風尤其喜歡跟古明妍在周老幾人的教學間隙時聊天,問她一些關於學校裡的事兒,好似是在通過她的這些個描述,想象他自己也參與進了自家孩子成長中的那些個過程似的。

麵對楚爺爺這樣的心思,古明妍對他的問題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的。

這不是出於任何討好巴結的情緒,說重一點,甚至可以說是古明妍在心疼和可憐這位老父親思念孩子的心了。所以對於他在自己身上找尋那種為人父母關愛小輩的感覺,她是一點兒也不介意的。

甚至古明妍還覺得那個楚爺爺的小兒子也是挺幸運的,能有這樣一個大英雄老革命的父親,明明自己都深陷困境了,卻也從來沒有忘記過他,還對於自己這個做父親的的種種缺失,時刻懷著愧疚和抱歉之心。

相信這個隻比自己大了四歲的“小叔叔”,若是知道了他的爸爸一直這麼牽掛著他的話,他也一定不會像是楚爺爺所擔心的那樣,對這個父親產生任何的怨恨之情的。畢竟這種事兒誰都不想它發生,完全就是個歸結於特殊年代大環境造成的悲劇了。

這時候覺得這對楚家父子被迫分離十分可憐的古明妍還不知道,就在不久的將來,她就能在這裡,她的老家——古家村,見到這個令人動容故事的另一個主人公,楚子風的小兒子——楚印辰小同誌了。

到了那個時候,她不會想的到,在知道了人家身份後的她,改口把人家從“楚哥哥”變成“楚家小叔叔”稱呼的時候,楚印辰本人當時的心情是有多麼的崩潰。

不過現在說這些都還為時過早,古明妍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關注,這件事涉及到了她需要打破之前許下的要幫他老爸省錢的原則。

這次她需要她家老爸大出血一回,而與此相對應的,就是她看中的他們家這次的“投資”項目,也將是個完全不輸於古董字畫這些寶貝升值率的高回報項目。

若是操作得當,彆說什麼房產文玩了,單靠著這些的其中一部分,都能成為他們老古家未來幾代內保持富裕的保障了。

當然了,這隻能是在祖孫不作死,不折騰胡鬨的情況下。

事情的開始,是在古建國從去疆城出差的運輸科的工人手裡,得了塊上好的和田玉籽料,並把它帶回家來,偷偷拿給古明妍看之後。

那是又一年的六月,初夏的午後,十一歲的古明妍正坐在自家後院兒,古建國給她用木板和粗麻繩做成的秋千上,葡萄架下,被樹藤造出的一片斑駁的陰影裡,她手裡捧著本書,邊輕輕的伸腳搖晃著秋千,邊借著樹蔭間露出的點點日光,著書裡的內容。

黑長柔順的頭發被攏到一邊的肩頭上,多餘的幾縷發絲隨著秋千的搖晃也跟著輕輕的晃動。

她整個人看上去舒服極了,像隻慵懶的享受午後時光的小貓,半眯著眼兒,一副要睡不睡的樣子。

正當古明妍悠閒的享受自己一個人安靜的午後時,她老爸卻不知為什麼突然回了家,還滿頭大汗的在後院裡找到了她,滿口叫著要給她看個好東西。

共享著太多秘密的父女倆默契的來到了古明妍的房間,顧不上她開口詢問老爸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古建國便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樣東西,張口跟自家閨女兒解釋道:“今天我去長縣跟那邊的廠子對接,事兒辦得挺順利的爸爸就提前回來了。這不,路上遇見你孫叔叔,他給了我這個東西,這是他從疆城那邊出差帶回來的,我想妍妍你應該喜歡,這不就趕著拿回來給你看了嘛。”

說著,古建國便將手裡一直握著的東西攤平了手掌,展示給女兒看。

隨著古建國五指伸展開來,古明妍慢慢看清了他手裡拿著的東西的樣子。

那是一塊兒手掌大小的石頭,表皮呈現半黃褐色,看上去像是鵝卵石般的光滑。最關鍵的是隨著古建國手指的翻動,露出了其表皮沒有完全被包住的部分,那很明顯就是玉石的樣子,白色的顏色看著十分富有光澤,上手觸碰,能夠感覺到質地非常的細膩滋潤,摸起來有點油油的感覺,跟自家老爸給她淘回來的那塊兒玉佛質地類似,隻不過她的那塊是已經經過了精細雕琢的玉佩,而現在自己手裡的則是表皮還像是塊石頭,被包裹住了的原石,也就是還未經開采過的玉石籽料了。

古明妍不懂玉,她上輩子的家庭並沒有富裕到讓她能夠消費的起奢侈品,尤其是中國人一項以國之重器看待的玉石。

不過,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不說她自己原有的玉佛就是塊質地上乘的羊脂白玉,這麼多年來也時常被她拿在手裡把玩。

就是這麼多年裡,她和她老爸四處淘寶的行為,也叫他們著實是淘到了不少的玉石大小器件到家裡來的,眼力什麼的也都練出來了 。

加上古明妍還有周老那麼個學貫中西的曆史學家、鑒定專家當老師,這麼多年下來,對於古董玉石上的認識,古明妍父女倆也是頗有長進的,對於好的玉石的質地、顏色和手感,她還是能夠做出個大差不差的判斷的。

也正是因為古建國知道自家女兒懂行,且也喜歡這方麵的東西,他這才在得了這東西之後,就急吼吼地跑回家,跟女兒炫耀來了。

古明妍聽了古建國說了得到這籽料的前因後果,這才知道這塊籽料是運輸科的一位姓孫的叔叔,在去疆城出差的時候,遇到的當地的一個農民,說是自己吃不飽飯了,硬是拿出了幾塊兒石頭,說是上好的玉料,要跟他換錢票的。

這個老孫也是看著那農民衣著襤褸,瘦骨嶙峋的樣子,一看就知道他所言非虛,那是真的餓得很了的樣子。

所以他一時心軟之下,雖然也並不覺得這幾塊破石頭就能換得了他手上的那些錢票,但到底還是跟農民交換了。

誰知,等到他想著到底是拿錢票換回來的東西,也不能就這麼隨手地給扔了,而且加上他覺得這東西雖然不當吃不當穿的,但露出的那一小部分白白亮亮的,摸著還很光滑適手,覺得這東西也挺漂亮的,便就帶回了家,準備交給媳婦兒收著得了。

可誰知,這老孫是做了好事兒了,可這孫嬸兒的暴脾氣卻是忍不了了。

在知道了就這麼幾塊兒破石頭,就讓自家這手鬆的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的老大爺給許出了那麼些錢票去,一氣之下,不光是把這老孫一頓臭罵,更是連著這“破石頭”一起,連石頭帶人的都給趕出了家門。

這不,古建國從長縣回來,就剛好遇上了此時明明應該因為長途出差才回來,休假在家好好休息,卻被趕出家門無處可去,隻能在家屬院兒裡打轉轉的老孫了。

古建國上去這麼一打聽,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麵對老孫著急上火,隻怕老婆氣再不消,再不讓他回家去,他就要撞上廠裡下班回家的同事們了。那他到時候就真是不知道該如何跟打聽的人解釋,自己這到底是犯了什麼事兒惹得媳婦生氣了,把出了大半個月差的自家當家的都給掃地出門了,他大老爺們兒丟不起這個人啊。

跟自己的老同事現領導古建國,老孫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把他的現在的情況都給說了。

古建國呢,看了看老孫手上那塊明顯成色上乘的玉石籽料,即是他自己也有些心動,更是想著這東西自家那個小祖宗肯定也會喜歡,所以,不管是出於他們父女倆的喜好還是作為領導幫助部下解決家庭矛盾的考慮,古建國就提出他可以出錢票,讓老孫把他換回來的那些個“石頭”全部轉給自己的提議。這樣的話老孫家也算沒損失什麼財產,老孫媳婦肯定也就不生氣了,這矛盾自然就能和很快解決了。

那老孫聽到自家領導這麼說,即是感動於領導為了手底下工人的無私奉獻,寧願自己掏腰包補貼他,也要幫他解決家庭問題,又覺得他要是真的這麼占領導便宜了,是不是有些厚臉皮,不大好意思啊。

於是他就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沒說答應不答應的。

古建國看出他的想法,也不勉強。畢竟這東西雖然他知道價值很大,但那也是未來說不清多少年之後的事兒了。

如今在老孫和他媳婦兒看來,這就是個滿大街都有的破石頭,他們能不能把這寶貝真的保住不扔掉,留到未來這東西升值的時候還不一定呢。

而他也不能就跟人家說這東西未來會怎麼樣怎麼樣的,畢竟收藏這事兒也沒個準,對於普通過日子的老百姓人家,說這些個不大靠譜的事兒還是不合適的,他也沒那個資格和本事,能夠給人家拍胸脯保障這東西的升值空間到底幾何,這不是個領導應該乾的事兒。

就古建國那時的想法,其實就是想著這東西在老孫那裡給他造成麻煩了,那作為領導,又同時看上東西本身了的自己,出手把這東西買下,對他來說也是幫著下屬解決問題了,這才是先決考量的事兒。而後續的這玉有多好啊,以後能不能升值啊這些的,則都是錦上添花,可有可無的事兒了。

抱著這樣的心態,古建國隻先掏了身上現有的錢票,從老孫那兒拿走了他手上的這塊兒玉料,讓他好歹現在趁著大家都還沒下班,能先給媳婦兒一個交代回到家去,彆叫彆人看了笑話才好。

至於剩餘的那些個籽料,就看老孫和他家的那口子自行商量的結果了,不管是不是願意拿來跟他換,都是他們兩口子的自由。

古明妍聽自家老爸描述完他跟孫叔叔的一番對話,心裡悄咪咪的想著,這孫叔叔家肯定會把他手上有的剩下的那些籽料都跟他爸爸換成錢票的。

即是是孫叔叔本人多少會覺得給領導添麻煩有些不好意思,但就古明妍所了解的孫嬸兒那人的性格,遇上自家老爸這種在她看來屬於人傻錢多速來的冤大頭對象,哪還有不僅著把她看不上,認為不值錢的東西趕緊脫手變現的道理啊。

這也是古明妍自己打心裡就不喜歡像孫嬸兒那種日常喜歡占小便宜的人的原因了。

這人有時臉皮奇厚,比如上自家來借糧食,五次裡能還個三次都算不錯的了。

雖然自家不缺她借去的那一碗兩碗的糧食,尤其還大多都是粗糧,細糧她也沒那個膽子張口。

可單就從這種領導家的便宜都敢占,也不為自家的未來發展多考慮考慮,隻顧眼前那點兒子蠅頭小利的行為上看,古明妍也不喜歡這樣的人,更不會去刻意提醒他們這東西以後的價值能有多大了。

說不定你好心跟人說了,到時候若是沒能達到人家的心理預期了,人家還會找上門兒來找自家的麻煩也不一定呢。

所以古明妍和古建國才都沒想著去多費那個口舌。這跟與孫叔叔/老孫的交情是不是夠近無關,隻是因為他有個不討喜的老婆,也注定了他們家命裡就沒有這份橫財了。

古明妍想的沒錯,還沒到晚飯時間,不過剛剛到了下工的點兒,那位老孫就跟著下班的人潮來了自家,滿臉通紅的拿著他們家所有的這次他帶回來的玉石籽料,上門來找古建國換錢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