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楚天琪(二)(1 / 2)

沒有人會想到, 江寒在自己心裡, 其實是這樣稱呼這個他不曾予以過任何情感回應的女孩的。

姑娘少之又少人知道的小名, 簡單的兩個疊字, 在他的心裡,卻是已經被默念過千萬遍不止的。

隻不過,這一切,他都當做了隻屬於自己的秘密, 嚴密的將它保守了起來, 沒有任何人,包括那個女孩自己,可以知道罷了。

江寒回想起自己最初遇見楚天琪這個姑娘的時候, 那還是在他從京都的四中, 轉學到了國際學校的第一個學期——

也就是他上高二,而楚天佑和楚天琪兄妹倆剛剛考入國際高中,初念高一的時候。

那時候的他因為家庭的一些原因,重新規劃了人生, 將原本計劃著要在國內考上最好的大學, 以後跟他外家中的大多數人一樣走學術路線的規劃,改變成了高中畢業後直接去M國念大學,學習經商,然後把原本就應該是屬於他的一切, 全部都奪回來,並且,他要讓那些所有曾對他心懷不軌的人, 付出他們應有的代價!

令江寒在學業的選擇上發生這樣轉變的原因,其實很簡單,無非就是他血緣上的親生父親那邊,帶來的一些破事兒罷了。

在跟江露離婚以後,江寒的父親丹尼爾也並沒有讓給他生下私生子的那個情/人進門,占據菲爾家族女主人的位置。

他還是同原先一樣,將他們母子安排在了自己在外麵的一處豪宅,好吃好喝的養著,給他們提供頂級的物質生活、教育資源什麼的。

但是平時但凡是有什麼重要的社交場合,丹尼爾倒也並不會帶著這倆人出席,給他們任何的名分,在這一點上,倒是也不知該說這個財閥家族的話事人,是頭腦足夠清醒,還是對這對母子有些太過冷血了。

當初正是這個名叫崔西的丹尼爾的情人,跟她生的私生子聯合,想方設法地出現在江露的麵前,刺激的江露這個女主人,終於不堪忍受,跟丹尼爾離了婚。

從中,便可見得這對母子也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兩人的野心,自然也是不小的,他們所企圖的,甚至是整個菲爾家族,崔西這個女人,更是想叫她生下的兒子亨利,獲得家族的全部繼承權。

有這樣的抱負和野心,崔西和亨利母子倆,又怎麼能忍受得了已經離了婚的丹尼爾,還把他們如外室般對待,不叫他們入主菲爾家族的祖宅呢?

在這兩人看來,他們之所以會機關算儘還是沒能達到目的,那主要還是因為有江露江寒這對母子倆的存在,丹尼爾對他們還心有牽掛的原因。

而這也是他們最最忌憚的一點,怕丹尼爾還想著江寒這個婚生子,一心想讓他繼承菲爾家族的全部家業不可。

抱著這樣想法的母子倆,麵對著那時他們無法上位的尷尬立場,不平之下,就把江寒江露兩人視為了眼中釘肉中刺,即便人家母子倆已經跟丹尼爾斷了關係回了華國,他們也不想就這麼善罷甘休了。

於是,一場針對於江露和江寒母子倆的蓄意謀殺,就在遠在M國的崔西母子的操控下,展開來了——

在一次母子二人外出出行的時候,他們差點兒就被事先被人動過手腳的車子因失控而甩出了山崖。

最後,還是一個好心人開車路過,看出了他們這邊出了問題,冒險將自己的車與他們的相撞,以讓他們的車得以製動停下的方式,才算是險而又險地,救下了母子二人的性命。

那次之後,母子倆不但身體上受了比較嚴重的傷,在醫院裡住了近一個多月的時間治療才好全了。

事故更是給他們的心理上,造成了很大的衝擊——尤其是在事後,他們通過江家在國內的關係網,大概查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得知了真相的他們,就更加覺得毛骨悚然了。

世界再怎麼多樣怎麼變化,有錢人再如何能無視規則,那也是要講基本法的!

江家都是讀書人,上上下下的人那是實在無法理解,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惡毒的人,恬不知恥的破壞了彆人的家庭不說,竟然還貪心至此,敢出手謀害原配和她的孩子,就是為了給她家那個私生的,獲得享有絕對繼承權的保證——

這得是何等扭曲的心性,才能乾出這樣的事兒來啊!

江家人的憤怒值,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後達到了最高值。

但是因為一些法律規定和國際條例的原因,他們是無法追究崔西母子的責任的。

再加上,那兩人動手之前,也不是完全沒想過會有暴露的可能,便在最初指使人的時候,就做了多加的掩飾,江家這邊並沒有充足的證據能夠證明他們教唆謀殺成立,事情還是無法得到徹底的解決。

當時的江家,整天裡氣氛都相當的低沉。畢竟是涉及到家裡女兒和外孫生命的大事兒,知道有這麼條毒蛇在暗中盯著你,時刻想要毒害你,這情況放誰身上能安心得了啊。

最後,江家的老爺子,也就是江露的父親,還是以他前嶽父的身份,直接找到了丹尼爾,將江露母子被蓄意謀殺的證據和江家人關於凶手的猜測,全都拿給了他看,希望在M國頗有勢力的他,能夠采取些措施,將這兩人繩之以法了。

那時候的江家人,一心指望著丹尼爾這個大財團的掌權者能為他家的女兒和外孫主持公道,卻是誰也不知道,正是江老爺子的這一舉動,徹底地讓江寒這個當時的半大少年,改變了心性。

而他的大變,自然是跟丹尼爾這個親生父親,對於這件事的處理方式,分不開關係了。

丹尼爾最開始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也是震驚憤怒加不敢置信的。

後來,他經過了自己的一番調查以後,大概也知道了這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便跟江家保證,會給他們一個交代。

可是丹尼爾所謂的交代,其實就是找了個崔西私拿菲爾家財產的由頭,以盜竊罪讓她入了刑,隻是因為偷盜的物品價值巨大而讓她被判的時間比較久,但至於那個女人真正犯的教唆、殺、人的事兒,他對外卻是隻字未提的。

當時一直在關注這件事的江家人當然是對這樣的結果不滿的。

對此,丹尼爾的解釋也很直白,他覺得這是關乎菲爾家族名譽的大事兒,不能叫外界知道他家裡有這樣兄弟相爭,甚至上升到了謀殺的不好言論傳出。尤其,江寒和江露兩人並沒有真的出什麼事兒,他便覺得,給崔西這樣的懲罰,剝奪她的自由和財富,就已經是足夠了的。

就是這樣不顧真相正義和公平的丹尼爾,甚至做出了另一件讓江家人更加難以忍受的事情——

那就是,他將還未成年卻因為崔西的入獄而失去了監護人的亨利,給接回了菲爾家。

並且,他給江家的解釋是,謀殺的事跟這孩子無關,都是他的母親起了歪心了,而他作為孩子的父親,有義務將自己的兒子接回身邊照顧,這樣也能更好地教育他,不要讓他過於受到他母親的影響,走上歪路。

彆的還好,丹尼爾到底也是大家族的掌舵人,在很多事情上是需要更多的做出利益的衡量,之後判斷出他認為的最有利的方式後,再去處理問題的。

比如這次讓崔西入獄,到這裡為止,其實江寒甚至都是能夠說服自己不要去怨恨他父親的。

因為他是知道的,即便隻是以盜竊罪讓崔西入了獄,但那也不過隻是菲爾家對外的說法而已。

父親知道了這女人曾下手毒害過他,自然就有千百種方法,能讓這女人的下半生沒有一天好日子過,甚至有可能在獄中被折磨致死。這樣的話,也能勉強算是給了他和母親一個交代了。

況且,不管丹尼爾對母親如何,對於他這個親生兒子,江寒覺得,他還是儘到了一個父親的責任的。

即便是他在父母離婚後跟著母親回了國,父親對他的關愛也沒斷了。

雖然他那時年紀小,對父親背叛母親的事充滿了憤怒,從而回國後完全不理會他,但父親對他的好,再怎麼樣都是他不能輕易否認掉,當作不存在的。

事情若是隻到了這裡,倒也還好,但丹尼爾偏偏不應該把那個亨利接回菲爾家。

這一點,才是江寒絕對無法原諒的部分。

彆人不清楚,但是跟亨利這人接觸過很多次的他,還是相當知道這人的本性到底如何的。

與他那個貪心但是也愚蠢無比的媽相比,亨利絕對是繼承了菲爾家的“優良”基因了。在很多謀算、爭搶資源、排除異己方麵,彆看他小小年紀的,其實是早已深諳其道,為自己謀劃開了的。

當初刺激的江露跟丹尼爾離婚的事,江寒就知道,那裡麵有很多亨利的影子和手筆。

讓他相信這次他和母親車禍的事件裡,沒有亨利的參與,又有誰會信呢?

怕是隻有他那個一味裝睡,不願麵對真相的父親,才會相信那人自證清白的那些個謊話了吧。

正是十五六歲的少年人,出身優越卻在小小年紀遭遇家變,跟著母親來到華國這個對他來說不甚熟悉的環境裡生活,才剛剛適應過來又經曆了來自異母弟弟的暗算謀殺,這樣一連串的變故遭遇下來,江寒受不住也是正常的。

沒有什麼能比自己曾經孺慕敬仰過的父親,將他背叛婚姻的證據,同時也是對他抱有著巨大敵意,還曾嘗試殺害他的那個兒子,帶著在身邊還能刺激到江寒的了。

一想到自己原本和睦的家庭就是被那些人給破壞了的,而原本應該隻屬於他的父親,此刻卻將謀害他的人帶在身邊,占據了原本屬於他的位子,江寒就覺得自己將要被滔天的恨意所淹沒了,恨不能毀天滅地,叫那個亨利,甚至他的父親丹尼爾,都再沒有一天的好日子過!

少年人最是容易偏激的,在經過了一連串的不幸遭遇過後,江寒整個人的心性,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原本不爭不搶,隻想著做做研究,走學術路線的他,在這件事之後,心裡的戾氣和自父母離婚那時起就已經積壓著的,一直沒能發泄出來的怒火,便全部都被引燃了。

那時的他,便在心裡做下了一個決定——他以後要從商,要知道這裡麵的遊戲規則,然後用自己的所學,將原本應該屬於他的一切,全都搶回來。

然後,他要讓那些所有曾經傷害過他和他母親的人,以及那個為了所謂的家族名譽混淆視聽,忽略真相的男人,都要為他們曾經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償還欠下他們母子的一切損失。

就這樣,剛剛念完高一的江寒,就轉學到了更適合申請M國頂尖高校的國際高中念書去了。

他想要早點出國,早早接觸商業方麵的事,以期能用最快的速度,完成自己的抱負。

隻是,原本目標明確,一心努力奮進,隻想著為自己和母親報仇的江寒,卻是沒想到,自己會在高中裡麵,遇到那個女孩——

那樣明媚陽光,如天使般善良的姑娘,也許是他這樣抱著黑暗心思,生活在複雜的家庭環境中,還將要麵對無數危險爭鬥的人,一輩子都可望不可及的存在吧。

那個會在他打籃球時對他雙眼放光,大聲給他加油打氣的女孩;

那個會在考試前,拿著自己親手烤的小餅乾來給他鼓勁兒的姑娘;

那個聽到彆人議論他高冷不好親近,就會上前跟人理論到臉紅的姑娘;

那個在冬日的午後,溫暖陽光的傾灑下,在琴房裡對著他彈奏愛之夢的動人女孩……

他,又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意呢?

隻不過是他實在還有太多的未儘之事要做,不能帶著這個單純美好的姑娘,跟著他一起負重前行,才隻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直在推拒著她的靠近罷了。

那樣美好的女孩,本就應該是住在城堡裡無憂無慮的公主,跟他這樣注定有無數硬仗要打,不能回她以全部深情的人,還是不要摻和在一起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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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琪來了M國留學後,並沒有忘記自己提前一年出國的目的所在,隻要是學業上抽得出空,她就會去到喜歡的人所在的城市、學校,絞儘腦汁地為自己的出現找出說得通的理由和借口說服江寒,然後再裝作不甚在意的樣子,自然地順帶邀請他共進一餐,或是與他去周圍的某個公園逛逛什麼的,彼此聊一聊近況,談談學習,說說時政,也不涉及什麼曖昧和感情方麵的事,就像她當初說過的那樣,隻當彼此是普通朋友,在他鄉遇到了,互相照應罷了,並不越過任何涉及到男女朋友關係的界限。

僅僅是如此,楚天琪都覺得,自己隻要是能時常地見到江寒這個人,與他說上一會子的話,她也是覺得相當滿足的了。

這樣看起來,楚天琪在這一段與江寒的人際關係交往中,的確是處於較為卑微被動的一方的,想想也是挺心酸的了。

而江寒呢,作為被喜歡的那個,其實他的心裡也並不多麼平靜。

那種明明自己也很渴望與女孩發生點愛情故事的欲/望,每每都會在那個小天使來找他的時候,變得愈發強烈無比,一次次的程度逐漸加深,甚至到了他自己都差點兒控製不住,想要伸手把握住這段感情的程度了。

隻是他到底是不能這樣做的。

一次的不理智,心軟,控製不住自己,隻能將他的計劃推向無限期延遲的境地,無法實施的地步,而那個他喜歡卻不能表現出來的姑娘,也不會在與這樣的他的交往中,獲得幸福和快樂,他不能這樣傷人傷己。

於是,江寒糾結掙紮的結果,就表現成了在除過楚天琪來找他的時候之外,從不主動與她聯係。

但當姑娘主動找上來的時候,他又沒辦法堅決的拒絕她的各種邀請,隻能在看著她那忐忑的神情,聽著她的那些個不怎麼合乎邏輯的借口時,裝作發現不了其中的漏洞,隨姑娘的意與她吃飯閒逛一番。

也是隻有在這個時候,他才能從這短暫的相會中獲得些許快樂,為他平日裡為了目標埋頭向前的奮鬥腳步,作稍許的停歇和喘息,讓他也享受享受來自世界上最最溫暖的陽光的撫慰,讓他的精神,能夠得到充電。

所以啊,彆看表麵上都是楚天琪在主動的,每次來找江寒的時候,總是要給自己打氣一番,才能有勇氣行動。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於她來說要給自己的出現找到完美的邏輯鏈才能成行的那些個理由,其實在江寒那裡,完全不重要。

即便是她隨口的胡謅,說一句來沃頓隻是來看這裡的一隻流浪貓什麼的,江寒也會配合的相信她,而這,當然都是因為——

在楚天琪認為見到江寒就是自己最最幸福快樂的同時,江寒也是如此。

他也將兩人之間的這偶爾的見麵,當作是一次次精神上難得的放鬆和享受了。

畢竟,不能正式在一起的話,彼此能以朋友的相處方式見麵聊天,於他們兩個來說,都是難得的情感慰藉方式了。

郎有情妾有意的兩人,誰又會去拒絕這樣難得的相處時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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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琪不是傻子,她有那樣一對出色的爸媽,家族裡的親戚們也全都是各行各業的精英,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她不論是智商還是情商,那都是處在很高的水平的。

之前的她是因為被江寒的不回應給迷了眼,又是天天在學校裡能見得到他,心神總是會因著江寒的一舉一動影響牽動,所以她並沒有看出兩人關係的真正關竅,自然地,也就不懂得,有時候男人的不回應,其實代表的並不是全然的不喜歡和拒絕。那也有可能是因為他有難言的隱情,又不能說出來告訴她,所以隻能用不回應來應對罷了。

而等到了M國,兩人雖是偶爾能夠見得到麵,但到底是分彆住在兩個有些距離的不同城市的。

正是這樣的距離,給了楚天琪充足的反應時間,讓她能夠在每次與江寒見過麵離開以後,仔細回想品味一番兩人在一起時的種種。而隨著這樣的情況越發地增多,細心敏感的姑娘,也終於意識到了什麼,開始想要確認,自己的猜想到底有沒有錯了。

如果一個你喜歡的人,完全對你沒意思,甚至有可能討厭你的話,又怎麼會在你一次次的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從來都沒有露出過任何不耐甚至厭煩的情緒,還會願意跟你一起吃飯逛公園,聊天聽你敘述心事呢?

甚至,他還在那個你因為暴風雪而被困在家中,無法按照原定計劃回國過聖誕假的時候,第一個打了電話過來,隻為第一時間確認你的安全。

而那通電話裡的焦急聲音,絕對絕對做不得假。

如果不是接到電話的人耳朵出了問題,那聲音裡麵包含著的焦灼與心急的情緒,以及在確認過電話對麵人的安全後深舒出來的一口氣,楚天琪都絕對不會聽錯,沒有半點作假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