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我這個做奴婢的想要挑剔姨娘,姨娘可知道這府裡其他姨娘都是怎麼穿衣打扮的?”
雲黛心道,她來這府裡壓根就沒見過其他姨娘長什麼樣。
她垂眸看了眼身上的錦料,雖不知價值多少,但也知道這是好東西,穿在身上自然也是極好看的。
青翡道:“主子現在出去應酬,大約戌時回來,他回來後,你需送醒酒湯給他喝,他沐浴時伺候他搓背,他睡覺時,替他暖床……”
雲黛顰起眉,頗是疑惑道:“天這麼熱,也要暖床麼?”
青翡愣了愣,道:“聽說姨娘是鄉下來的。”
雲黛聽她提及此事,有些不解。
“你不懂府裡的規矩沒有關係,可以慢慢學,你須知主子的床榻上有時也是有安全隱患的。”
青翡掃了她一眼道:“比如席下藏針……那些隱蔽的事情,總歸是要有人睡上去,才能查驗得出的。”
雲黛頓時恍然。
待青翡交代了之後,雲黛便進了葉清雋的屋去熟悉。
屋裡頭有兩個丫鬟在仔細擦拭器物,見她過來,似知曉她身份一般,與她福了福身,都是極規矩的。
晚些時候,青翡便拿了套新裙來。
“府裡姨娘都深諳以色侍君的道理,姨娘若總這般灰頭土臉難免落了彆人的下乘,浪費了這般難得的機會。”
雲黛接過那衣裳,入手則更是輕軟,便隻當這是極好的裙子,進屋去換了。
隻是等她換上後才明白,這竟是個領口極大的衣裳,旁的不說,便是頸下兩片瑩白鎖骨都露在外頭,怪異得很。
雲黛覺得這衣服羞人,卻見青翡與其他丫鬟們表情極是正常,想到青翡方才提及她是鄉下來的事情,她又唯恐自己一驚一乍,惹人笑話,便隻好也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待到戌時,葉清雋果真從外麵回來。
他一進屋來,便站在屏風前揉了揉眉心。
他等待了一會兒見仍無人上前來,便忽然睜開了眼,一雙黑眸瞥見了屋裡頭唯一的活人。
雲黛立在邊上,見他忽然看向自己,也有些錯愕。
葉清雋卻僅是目光沾過她身,隨即便往裡走去,尋了張椅子坐下。
想起青翡的交代,雲黛忙將事先備好的醒酒湯端來。
葉清雋一言不發地接過,正要遞到唇邊,忽然動作頓時,似才察覺到眼前之人的身份,目光又重新凝在了雲黛的臉上。
他將醒酒湯放在幾上,瞧見雲黛的穿著,扯了扯唇角。
雲黛斂眸不語。
葉清雋便起身徑直進了淨室裡去。
雲黛瞧著那熱乎乎的醒酒湯在桌上,正是猶疑,便聽見有人敲了敲門。
雲黛打開門來,便瞧見青翡還未睡下。
青翡問她:“主子喝湯了嗎?”
雲黛搖了搖頭。
青翡頓時臉色一冷,道:“主子身子向來不好,姨娘務必要規勸於他。”
雲黛遲疑道:“他若不喝呢……”
青翡道:“姨娘多加規勸就是了,若是他實在不喝,必然是覺得湯裡有所不妥,姨娘把湯喝了,他就沒話說了。”
雲黛愈發覺得大戶人家的怪癖真多,隻好乖乖地點了點頭。
青翡給了她一個讚許的目光,隨即消失在了門外。
雲黛將門關緊,片刻便瞧見葉清雋出了淨室,往長榻邊坐下。
雲黛忙將醒酒藥端送給他,勸道:“您晚上飲了酒,還是喝了這飲酒湯吧。”
葉清雋則問她:“你怎不哭?”
雲黛一臉莫名。
葉清雋垂眸望著她,想到她那日被欺負壞了的可憐模樣,一點慚愧的心理都沒有。
隻是他才有了些新鮮感,她卻變得木訥起來。
他的眼底掠過一絲遺憾,覺著她生出防備的模樣反倒沒有先前那般可愛。
“我原以為你會記恨著我……”他唇角含笑,此刻似疲倦了般,鋒芒收斂,語氣也有些無奈。
好似在與她說,他那日都是無奈之舉。
無奈之舉?
雲黛想到他那日的神態,心尖顫了顫,哪裡還能繼續被他的外表所迷惑。
他可是個大魔王……才不是什麼老實巴交的馬奴。
“您現在喝嗎?”
雲黛端那醒酒湯久了,有些手酸,她刻意不接他的話,僅是耐著性子又問了他一遍。
葉清雋卻眨了眨眼,道:“你原就比其他人多些優勢,何必如此心急?”
雲黛愈發不解他的意思。
葉清雋卻翻身往那窄榻上仰去,手邊尋摸了一本書出來看。
雲黛見他不再理會自己,想起青翡再三強調的事情,心裡便愈發茫然。
他這到底是喝還是不喝?難不成真的要她喝?
雲黛垂眸望著那碗黑漆漆的湯,忍不住蹙起眉心。
“您果真不喝?”她又忍不住小聲地問了他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