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倒在地上的女子摔得頭破血流,一副痛苦的模樣。
雲黛竟越瞧越覺得眼熟。
馬車簾子被人揭起,裡頭正端坐個麵容冷肅的女子。
那女子穿著玄色金絲繡海棠紋的褙子,麵上籠著一層陰鬱。
她斜睨著地上的女子,黑眸裡似死潭水般,沒有一絲的情緒。
“哪裡來的?”她緩緩啟唇。
車夫道:“咱們正常行路,是她自己一邊跑一邊張望,直接衝撞上來。”
那女子繃著唇角,又平靜地吩咐道:“叫人拖下去打死。”
四下裡安靜得很。
地上的女子總算緩了過來,勉強爬跪下來,抖著聲音求饒。
“公主饒命……”
她顯然也是知道自己是衝撞了何人。
便是因為知道,才更是覺得自己是活到頭了。
“等一下……”
安靜的街道上,意外地出現了個怯懦低小的聲音。
若是稍微有些嘈雜,幾乎都沒人能聽見。
但這會兒能憋著氣的路人,幾乎都沒喘氣,她那聲音便顯得格外明顯了。
雲黛捧著熱乎乎地肉餅,猶疑了許久,也是不忍心瞧見從前認識的人就這麼被打死了。
她正想著怎麼開口,便見眾人齊刷刷地看向了她。
雲黛沒見過這麼大的陣仗,難免有些緊張,打量了一圈,目光便落到了那個主人身上。
“她是我家的丫鬟……我現在拖開她行麼?”她有些畏懼,又小聲道:“不會妨礙您辦事的……”
車夫目瞪口呆地看著她,仿佛沒聽明白她說什麼。
不過這下子怕是要打死兩個人了吧……車夫心裡暗暗地想。
雲黛見那車裡的女人一言不發,隻拿那雙漂亮深邃的寒眸盯著她,叫她心裡更是沒底了。
她一邊把受傷的女子拖到了路邊,一邊打量著車上的主人,心虛的不行。
受傷的女子哆嗦著唇,小聲地絕望道:“你快跑吧……”
雲黛見自己給對方讓出了道路,可是對方卻仍沒有走動的意思。
她有些無措,可做都做了,即便被拖下去打死,也隻好自認倒黴了……
車裡另一個麵容慈愛的嬤嬤卻驀地笑了一聲。
牧虞眉頭頓時皺起,“笑什麼?”
嬤嬤道:“快點呀,你沒瞧見人家小姑娘嚇得小臉發白了。”
牧虞冷哼了一聲,叫人放下了簾子。
“走——”
她吐出這個字來,車夫二話不說便甩著馬鞭,使喚著馬竄了出去。
馬車跑出去老遠,雲黛身邊的女子都能反應過來。
“我沒死?”
雲黛有些同情地打量著她腦袋上的傷,低聲道:“你要不要去醫館瞧瞧?”
雨蝶怔怔地望著她,又搖了搖頭,有些慚愧道:“虧得姨娘你還記得我呐……”
雲黛說:“我來京城前就想著會不會在京城遇見蘇姨娘呢,沒想到先遇見了你,可見這也是緣分了。”
這雨蝶不過是蘇玉娘身邊伺候的丫鬟,往日裡雲黛也並未與她有過什麼交情,雲黛能出麵來幫她說話,她自己都覺無比詫異。
她正想好好感激一頓,卻見雲黛一臉遺憾地看著丟在地上沾了灰的肉餅,還想伸手去撿起來。
雨蝶忙阻止了她,道:“姨娘莫要撿了,你救了我,區區一個肉餅算不得什麼,我帶你去吃好的。”
雲黛遲疑得很,“那你的腦袋……”
雨蝶擺了擺手,說:“命都保住了,我哪裡還在乎腦袋。”
她說著便十分殷勤地將雲黛領去了當地美食一絕的館子裡去。
待二人坐下之後,雨蝶才逐漸緩了過來,想到自己方才的經曆,愈發是膽戰心驚。
“方才那位可是京城裡最可怕的女人啊。”雨蝶一臉的後怕。
雲黛甚是疑惑:“這是為何?”
雨蝶低聲道:“也難怪了,你若是知道了,怕是也不會來救我了,那位便是當年啟國送來的和親公主。”
“噢……”雲黛仍是沒有聽說過的樣子。
雨蝶又道:“姨娘可彆不當回事兒,她殺人如麻,在啟國一日,連小兒夜裡都不敢胡亂哭啼,生怕被她剝皮吃了。”
雲黛聽到這處頓時頭皮發麻:“怎會這般可怕……”
難不成這世上果真會有人吃人?
雨蝶見她總算信了兩分,便歎息道:“姨娘天真了,啟國當今聖上是她的弟弟,她當年不僅殺光了所有和她弟弟搶奪皇位的皇子,還殺了不少異心的臣子。
啟國國都的城牆上血跡斑斑,都是她親手一顆顆掛上去的人頭,我還聽說當初來和親的是她妹妹牧嫣公主。
後來也不知怎地,她有一天晚上叫人關上了大殿的門,放了十幾條狼狗進來,冷冰冰地在旁邊看著一群狼狗把她妹妹咬死後分而食之……
後來她便替代她妹妹來景國和親,聽說她一走,啟國的國民都鬆了口氣,就可憐了咱們了……”
“快彆說了……”雲黛嚇得小臉煞白,捂著小嘴,一副惶恐的模樣。
雨蝶歎了口氣,“現在姨娘知道她有多可怕了吧。”
雲黛點了點頭,也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那你方才為什麼會撞上去?”
她這話一問出口,雨蝶的臉色頓時也僵了僵,似有難言之隱。
雨蝶卻換了個話題,道:“姨娘要不要去見見我家姨娘,你們許久未見了,他見到你必然很高興。”
雲黛點了點頭,她倒是沒想到還能有機會再見。
這廂,牧虞乘著馬車回到了府邸。
她身邊的長穀嬤嬤一麵扶著她下車,一麵好奇問道:“你剛才怎麼不連那個小姑娘一塊打死?”
牧虞瞪了她一眼,隨即冷著臉道:“她長得還不錯。”
長穀嬤嬤頓時無奈一笑。
她家公主什麼都好,就是喜好美色,即便再生氣,遇見個美人也能格外寬容三分。
若不如此,當初怎能來此地,滿朝身份尊貴的皇子都不選,就選了個小白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