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 雲黛荷包裡藏著一隻兔子,手心裡捏著一隻兔子。
這會兒身體裡仿佛也塞了一隻兔子, 正用那雙雪白的兔腿拚命地蹬著她的心口, 叫她愈發惴惴不安。
她從前一直都老實,結果今日卻也做出了搶彆人東西的惡霸行徑。
也難怪對方臉色那般難看, 似乎被她威脅到了,才不得已冷著臉將兔子給她。
“黛黛在想什麼?”
回途路上, 雲柒將馬交給仆人, 又特意陪著妹妹坐的馬車。
他打量她有了一會兒, 卻見她總捏著手裡的兔子, 秀眉微顰, 水眸裡也正盛著愁苦困惑。
“莫不是兔子被磕壞了?”他緩聲問道。
雲黛搖頭,偏這件事情叫她難以啟齒, 她便將這事情暫且壓進心底。
“兔子倒沒有磕壞,隻怕它往後再丟了,就真真找不回了。”雲黛低聲說道。
它若是再丟了,她也不敢再隨意從彆人手裡去搶兔子了。
雲柒笑了笑說:“待回去後給它編個結實的繩子就是了。”
這廂葉清雋回到宮中, 便又得了天子的召見。
夜珩景原要領著他去自己母妃那裡, 見他被傳喚,心裡生出幾分妒忌,麵上卻還是做出大方模樣, 催他過去。
待他獨自去了蔣貴妃那裡, 又聽了一耳朵的囉嗦。
“你一天到晚吊兒郎當, 竟也不爭氣, 可曾想過你父皇百年之後,你該如何?”蔣貴妃氣道。
夜珩景臉色有幾分難看,“母妃隻管說我,我再不爭氣,還能比皇兄更不爭氣?
我與他同為父皇分憂,他做的事情,十回有八回都是爛攤子,即便如此他也能當上太子,母妃以為是什麼原因?”
他這話頓時又將蔣貴妃餘下的囉嗦給堵了回去。
天子若是要考量兩個皇子的能力,怕是早幾年就能選定太子了。
可他年紀大了,性子反而愈發叫人捉摸不清,選誰也全憑他的心情。
“若非是皇後做出了那般大的讓步,你父皇何至於能答應……”蔣貴妃咬牙切齒,恨隻恨自己沒有皇後那般的權力與地位,來為自己兒子謀取什麼。
“總之你先安撫好你的三皇弟,回頭叫他與太子鬥去,鬥的兩敗俱傷了才好。”她又緩下聲音安撫自己兒子。
夜珩景冷哼了一聲,也沒再說什麼。
天子在書房裡作畫,葉清雋到那裡時,他一幅畫已經大功告成。
天子見他過來,便將他叫來跟前,又與他道:“我才畫了一副你母妃的畫像,你過來瞧一瞧她和原來是不是一個模樣了……”
葉清雋垂眸掃了那畫一眼,笑說:“母妃在我一出生時便就死了,我實在不知母妃是什麼樣的。”
天子臉上的笑意凝了幾分,四周的宮人也都紛紛壓低了腦袋,恨不得沒有聽見葉清雋所說的話。
“是朕虧待了你們母子倆……”天子如今頭發花白,儼然不是個長壽的麵相。
旁人都說他是當年受了慕貴妃去世的刺激,才會如此。
葉清雋看向天子,仍是漫不經心道:“聽聞當年是母妃放火燒死了自己,難道父皇連她的屍體也沒有找到嗎?”
天子低語道:“朕命人收集了她的骨灰,百年之後,與她合葬……”
葉清雋挑起唇角,也不知是信還是不信。
“是麼?”
待葉清雋告退後,天子身邊總管太監龐德貴偷偷擦了擦掌心的冷汗,上前一步低聲與天子道:“三皇子待您著實不算恭敬,又總提一些子虛烏有的往事來叫您傷心,說句大不敬的話,陛下果真覺得他會是慕貴妃流落在外的孩子?”
天子搖了搖頭,語氣喟歎,“當初是朕疑心病太重,才害了凝煙,如今朕又豈能再重蹈覆轍去懷疑自己的孩子……”
他說著又端過茶水來抿了一口,放下時卻手抖了一般將方才作好的畫潑個正著。
龐德貴見狀忙要去擦那畫,豈料越擦越糊。
“奴才該死!”
龐德貴也不敢去打量天子的臉色,忙跪了下來。
天子並未理會。
隻是他望著那畫,目光裡卻一絲的情緒也無。
入了夜。
雲黛因白日裡奔波了一場,正覺困倦。
她才打算要歇下的時候,長粟卻進來與她說道:“姑娘,老爺過來了。”
雲黛眨了眨眼,思緒有些遲鈍。
長粟又道:“姑娘若是困了,奴婢便去回了他,叫他明日再來。”
雲黛忙阻了她,道:“爹爹來了便讓他進來好了。”
長粟微微頷首,便讓雲瑞白進屋來了。
雲黛起身給雲瑞白見了個禮,雲瑞白卻叫她坐下。
“黛黛何必待爹爹也這般客氣。”
雲瑞白抱著一堆書道:“先前聽說黛黛喜歡練字,竟與爹爹的愛好相同,爹爹特意把先前珍藏的字帖都拿過來給你用用……”
雲黛忙打斷道:“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