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黛瞧見了,心裡少不得又想,若葉清雋真要納妾,似雁珠這樣手腳勤快能幫著做事的,倒也是合適。
等到葉清雋動了筷子,其餘人才開動。
雁珠又客氣地用公筷夾了香酥肉片分彆放進太子與太子妃碗邊的青瓷碟中,柔聲說道:“這正是雁珠親手做的。”
葉清雋神色淡然,並未應她。
雁珠訕訕地坐了回去,又覺有些尷尬。
她掃了一眼身邊的紀流蘇,又道:“妹妹也該將自己的菜請殿下和姐姐嘗嘗才對。”
她白日裡與雲黛說是自己和流蘇會做菜,沒理由隻有自己一個人做。
便讓流蘇炒了盤青菜做陪襯。
紀流蘇手藝自然好不到哪裡去,那水靈靈的青菜被她做得暗淡無光,黑黑的團了一團,叫人也看不出個青菜的模樣。
紀流蘇被催促著,便也夾了一筷子乾枯沒水分的青菜放進了葉清雋與雲黛的碟中。
雁珠見狀心裡便緩和許多。
豈料葉清雋竟然沒吃那肉片反而將青菜給吃了下去。
雁珠失望難堪得很,虧得雲黛主動提她解了圍,吃了她那肉片,又讚了她手藝不錯,這才叫她不至於下不來台。
好不容易結束了晚膳,雲黛回了寢屋去喝了山楂茶,葉清雋又問她:“你今晚上怎麼不吃醋了?”
他方才分明吃了其中一個小姑娘夾來的菜。
雲黛掃了他一眼,嘴上不說,心裡卻忍不住犯了嘀咕。
她一天到晚的吃醋也累得慌,到了晚上總該歇歇才對。
“您喜歡紀流蘇嗎?”雲黛問他。
葉清雋扯了扯唇角,道:“若是喜歡我在暮州的時候便認下她這關係了,何必還要娶你?”
況且他又不是個心性變態的人,竟會對著一個發育不良孩子模樣的丫頭生出不軌的心思。
就算他餓得慌想要吃人肉了,也沒理由不吃眼麵前這塊水嫩粉白的人肉。
雲黛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愈發覺得他的目光令人發毛。
她疑心他看穿了自己什麼,又低聲道:“我心裡是吃醋的,待會兒您就知道了。”
待會兒……
葉清雋微哂,卻不知道吃醋這件事情還能擱置一會兒,她什麼時候有空了什麼時候來吃。
他稍坐了片刻,便叫人備了衣物去了浴池裡去。
雲黛便偷摸叫來往日裡伺候他的丫鬟,道:“你伺候殿下多久了?”
那丫鬟聽她突然問這話頓時瑟瑟發抖。
丫鬟忙道:“也……也沒多久,而且也不止奴婢一個人伺候殿下沐浴,還有其他幾個丫鬟輪流著來的。”
太子妃果真要問罪的話,可不能隻叫她一個人遭罪啊。
她可不敢覬覦太子殿下的肉、體。
葉清雋泡在湯池之中,等下人送來東西。
來的丫鬟雖然慢了一些,卻仍是規矩地將東西放在了池子台上。
葉清雋發覺她竟一直在這裡遲遲不去,轉頭掃了對方一眼,便瞧見那丫鬟背朝著他站在那裡不知做甚。
葉清雋吩咐道:“過來給我擦背。”
他轉過身去,片刻丫鬟便有些羞怯地拿著托盤裡的一截絲瓤在他背上輕輕蹭著。
葉清雋忽然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他身後的雲黛悶聲道:“我叫翠花。”
葉清雋嗯了一聲,又問:“今天晚上吃過了嗎?”
雲黛愣了愣,心想他平日裡都是跟丫鬟聊這些的?
連人家吃沒吃晚飯也會關心……
“吃……吃過了。”雲黛又答了他。
葉清雋冷嗤道:“吃過了怎還這麼沒有力氣,你是怕傷了這絲瓤不成?”
雲黛聞言小臉頓時一紅。
她卷起袖子用了些力氣,給他後背擦得微紅,他才叫她停手。
“您要不站起來一些,我幫您往下擦擦?”雲黛又好心地提議道。
葉清雋闔著眼睛懶洋洋道:“從來都隻有丫鬟遷就主人家的,我倒是沒有見過要主人遷就丫鬟的道理。”
雲黛愈發訕然,捏著絲瓤也試探不出什麼來。
“那……那就不擦了……”她又說道。
葉清雋道:“不擦了怎麼能行?”
雲黛疑心,那他的意思就是要擦?
他卻又緩緩說道:“我雖不能起身,但你可以下水來幫我。”
說話間的功夫,他便轉頭瞧見了雲黛的臉。
雲黛忙丟了絲瓤道:“您……您怎麼就發現了?”
葉清雋掐住她的臉頰道:“就你這身板,穿成了乞丐的模樣我亦是認得出來。”
再說她方才捏得細細的聲音,就更好說了。
畢竟要細數她變了聲音的模樣,自然還是在床榻上的時候聽得更多了。
雲黛心道他竟這樣熟悉她了,隻得訥訥道:“如此也就罷了,我去換丫鬟進來伺候您吧。”
“不說說你方才想做什麼?”葉清雋挑眉望著她。
雲黛悶聲道:“不說成嗎?”
葉清雋輕輕摩挲著她柔軟的麵皮,反問她道:“你覺得呢?”
雲黛漲紅了臉道:“我就是想看看,您平日裡會不會拿什麼不好的東西給丫鬟瞧見了……”
她已經足夠含蓄了,但葉清雋哪裡能聽不明白。
他冷笑道:“你不是嫌我醜麼?”
雲黛訥訥道:“家醜……不可外揚,萬一日後旁人宣揚出去了,我也丟麵子呢。”
葉清雋簡直被她氣笑。
他竟不知道“家醜不可外揚”這句話還能這樣使用。
雲黛唯恐他將自己拽下水去,又害怕道:“您生氣了嗎?”
葉清雋斂了神情,淡聲問她:“在你眼中我竟是個度量小的?”
雲黛見他麵容平靜,既沒有擰著眉心,眼裡也沒有在冒著火光,便暗暗鬆了口氣。
待葉清雋主動鬆開了手,她後退到他碰不得的地方,這才真的相信了他。
他到底還是一家之主,怎會事事都與她斤斤計較呢。
“你過來一些。”葉清雋一手撐在台上叫她。
雲黛搖了搖頭,道:“我怕水怕得要緊呢。”
葉清雋卻道:“你這般怕水,碰到了水豈不是沒有活路了?”
雲黛忙點了點頭。
葉清雋道:“不如我教你泅水,待你學會之後,日後就不必怕了。”
雲黛遲疑。
“您不會故意欺負我,將我按進水裡去吧?”
她怕就怕他要故意捉弄她了。
葉清雋頓時肅著臉道:“我好歹也是你夫君,豈能害你,況且教你泅水,你半個月便能學會了。”
雲黛聞言又隱隱有些心動。
待她學會了泅水之後,便是再不小心掉進水裡去,也不用怕得等死了。
她慢慢靠近池邊,他竟也沒有過來捉她。
待雲黛小心翼翼下了水之後,葉清雋又與她道:“你這般怕死,正該多學一些東西……”
雲黛疑惑:“水裡除了學泅水還能學什麼?”
葉清雋心裡暗道,水裡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
誠然,他不是個度量小的,也不是個記仇的人。
他現在隻是想教教她什麼叫做家醜不可外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