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上,雲氏便特意帶著紀雁珠進宮去,要討回公道。
她們家中如今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人了。
原先若是紀流蘇能成些事情也就罷了,可偏偏她做了太子側妃之後,便半點也不受葉清雋寵愛。
甚至葉清雋都進了宮登上了皇位,紀流蘇還丟在太子府裡冷著,誰還將她當一回事兒。
現下雲氏總算看清楚了。
當初那個看似無害的太子妃才恰恰是最有心計的一個。
雲黛便是料到了紀流蘇嫁進來搶不了她什麼,所以才特意來府上點了紀流蘇的名兒。
以至於到了今日,紀年觀一死,她們家竟連個撐得起門楣的人都沒有了。
雲氏心裡亂七八糟地想著,紀雁珠何嘗不懊惱。
倘若當初嫁進太子府做側妃的是她,這時候她必然也是後宮裡的妃嬪娘娘了。
“待會兒見到了陛下,你便乖覺一些,知道嗎?”雲氏低聲交代。
紀雁珠點了點頭。
她們等待了片刻,殿內便走出一位年紀輕輕的小太監來,低聲說道:“夫人,陛下無暇接見您,還請您回吧。”
雲氏臉色冷了幾分,道:“我今日帶著女兒來,便是要為我家侯爺討回個公道,我知曉慕太妃身份尊貴,更是陛下的姨母,可若這件事情不與我們母女倆一個交代,我今日便一頭碰死在這裡裡也不會走的。”
紀雁珠聞言也忍不住跟著掉眼淚。
小太監頗是為難道:“想必您是誤會了,陛下並非刻意回避夫人,至於您想要與慕太妃討回公道想來也不能了。”
他頓了頓又壓低聲音道:“……慕太妃薨了。”
雲氏聞言大吃一驚,原先為麵見天子而準備的計劃竟全都泡湯。
冷宮外守著一圈侍衛,其他宮婢皆戰戰兢兢,不敢靠近。
葉清雋緩緩走到冰室深處,便瞧見了慕太妃的屍體。
在慕太妃屍體旁,還有圍砌起來的冰床,裡麵安詳地躺著另一名女子。
這女子周身結滿了冰霜,肌膚僵白。
隻是眉眼輪廓一眼便叫人辨出她的身份。
乍一眼瞧見自己的母親,葉清雋麵上仍是古井無波。
“可要將貴太妃葬入帝陵……”
“不必了。”葉清雋冷淡道。
她早死於二十年前,葉清雋不用去揣摩她當初的心境,也猜到她必然不願。
但凡她對先帝有一絲絲眷戀,又豈會不向先帝求助,而選擇以死對抗。
不幸的一切都從他母親死去那日開始,如今也正該結束了。
漆夜深沉,葉清雋醒來,枕邊卻空蕩蕩。
他一人坐在床頭,怔愣了片刻才想起雲黛回了霽國公府去。
仔細想來,他仍不知自己錯在了何處。
他這樣的身世注定便不能安穩度日,是以他所承受的一切,從未想過讓雲黛牽連到半分。
她那時嬌嬌地倚在他懷裡,心心念念想要為他生孩子,他心口何嘗沒有觸動。
與他不同,她生來便是個歡喜純稚的女子,他所心心念念的一切也不過是想令她一世無憂。
省得日後她爬了牆頭出去,還告訴彆人,他一點都不配做她的丈夫,叫她自嫁他之後,便令她活在那些勾心鬥角的生活裡,從此再也歡喜不起來。
退一萬步來說,即便是他的錯,他分明也與她認錯了,可她卻仍不肯理會他。
甚至還出了宮去。
念及當日她還說了和離二字,葉清雋更是半分睡意也沒了。
他沉下臉,心道她既不肯給他麵子,他為何還偏要去挽留……
再怎麼說也該是他休棄了她才是……
隻是如此一來正中她下懷,他又豈能真成全了她?
雲黛回了家裡,確實是再歡喜不過的。
家裡有父母親在,雲柒知曉她回家來,便也特意放下手邊的事情,回了府來瞧她。
“父親與母親都在鬨彆扭,虧得你回來了,才能讓他們關係不那麼僵持。”雲柒說道。
雲黛道:“隻怕叫哥哥為難了。”
畢竟他們兩個人生起氣來,雲柒夾在中間總歸要受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