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司空鶴夜明珠浮在他身後,光芒從他肩上照入,照在青年臉上。
顧然受傷未愈,臉色本就蒼白。
司空鶴剛取出藏青色毯子,一直拉到他下頜,愈發襯得他臉小膚白,看起來竟有幾分我見猶憐病美人模樣。
隻是顧然眼睛,在明珠光芒中依然清冽。
司空鶴盯著這雙眼睛看了片刻,竟有點眩暈。
他像是對著山澗清泉,又像是看著雪山湖泊,看得久了,整個人都會陷入其中一般。
他說不出來,就覺得顧然明明看起來比自己年輕,那雙眼睛又藏了些秘密。
又是清澈,又是深邃。
司空鶴猛然縮回手,不太自在地站直身體:“我繼續煉寒劍去。”
他轉身,快步走回煉器爐旁。
已經煉好寒劍堆在一旁地上,顧然裹緊毯子,看著司空鶴高大背影。
青年一絲不苟地重複著剛才動作,背影挺拔,即便隻是枯燥地,不斷重複動作,他也做得無比認真。
大概是靈力消耗過多,司空鶴額上早有汗水浸出。
汗珠順著他臉上輪廓分明古銅色肌膚滑下,最後從他堅毅下頜滴落,沒入身上黑色勁裝中。
安靜岩洞中,隻能聽到煉器爐裡傳來“叮叮咚咚”之聲。
顧然打了個嗬欠,眼瞼微微垂下。
一、二、三……他模模糊糊數著司空鶴煉成寒假數目,沒一會兒,竟然真沉沉睡去。
*
“這便是千山劍陣?”司空鶴蹲下,好奇地看著眼前玄陣。
“嗯。”顧然坐在一旁,身上仍然披著司空鶴披風。
他左手拿著一塊褐色乾糧,咬了口,有點硬,也沒什麼味道,隻有粗糲顆粒在他口中翻滾。
顧然眉微微皺了皺,將乾糧放到一旁,起身走向千山劍陣。
“不喜歡嗎?”司空鶴看過去,那被主人嫌棄乾糧放在一旁,“等離了這裡,我帶你吃好吃去。”
修者到了大乘期,就無需再食用東西。但他們不過築基修者,也就比普通人扛餓些。
兩人此時落入此地八個時辰,早餓了。司空鶴隨身帶著乾糧,就分了些給顧然。
顧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道:“千山劍陣可攻可守,這裡不過是最低等階一級劍陣。”
“那……”司空鶴一句話沒說完,岩洞上方突然傳來“咚”“咚”兩聲巨響。
兩人連忙抬頭看去,就見倒懸鐘乳石晃動個不停,無數細小石粒撲簌簌往下直落。
“小心!”司空鶴說著輕叱一聲,雙拳握緊,急揮向前。拳影飛舞,迅捷無比,竟將落下顧然頭頂石粒完全震開。
顧然隻聽得一陣“劈裡啪啦”密集聲響,數十粒小石頭落在司空鶴肩頭。
他滿不在乎地拍拍肩膀,仿佛隻是拂去肩上塵埃一般,反而問顧然:“你沒事吧?”
他說著抬頭,看向岩洞頂部:“他們在做什麼?”
他話音剛落,就聽得又是“咚”“咚”兩聲悶響,岩洞再次地動山搖,更多石粒往下急墜。
“哈!喝!”司空鶴迅速拉開架勢,出拳比剛才更快。
顧然隻覺眼前全是拳影飛舞,那細密如疾雨細碎石粒,竟然又是沒有半點落在他身上。
他心念微動,司空鶴這是,在保護自己嗎?
這感覺對他而言,著實新奇。
顧然轉頭看向司空鶴,青年果然又正在拍著他自己肩上塵土。
“這些人可真是粗魯。”他對上顧然雙眸,嘟囔著抱怨:“都是修者了,也這般暴力?”
顧然忍不住笑了笑。
真不知道這司空鶴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像是真一點也不知道修真界事情一般。
他語氣依然懶洋洋,到底還是向他解釋:“他們也拿這岩洞沒法子,隻好炸開。”
“炸開?!”司空鶴被嚇了一跳,“怎麼炸開?”
“有些法寶,可將靈氣儲存其中。”顧然說:“隱月穀精於此道,洛楓瀾身邊應該帶著不少。”
“原來如此。”司空鶴若有所思,“那豈不是和鞭炮一般?”
“唔……”顧然微偏了頭想想,說道:“算是吧。”
大概是被司空鶴帶著,連他自己都沒發覺,自己在不知不覺間,話也變得多了起來:“煉製盛裝靈氣法寶,最好是用……”
顧然轉頭看司空鶴,說道:“脊椎。”
他看著青年眼中震驚,慢悠悠又補充:“妖獸們脊椎。”
“原來如此……”司空鶴明顯呼出口氣,想想又打了個寒顫,“那隱月穀修者身上,豈不是會帶著許多骨頭。”
“嗯。”顧然又笑了笑,他仰頭看向岩洞頂部,說道:“四次……還不夠。”
果然,伴隨著他話音落下,又是“咚”“咚”兩聲悶響。
這次司空鶴更加熟稔,大喝一聲,拳影飛舞,幾乎將顧然整個包圍其中。密密麻麻石粒飛濺開來,好幾粒擦過青年自己臉。
麥色健康肌膚上,也留下數道紅色細小傷痕。
細細血線緩緩浸出,司空鶴完全不當回事,隻滿不在乎地胡亂用袖子擦了擦臉。
“好家夥……”
就在這時,又是“轟隆”一聲巨響,整個岩洞中地動山搖。
司空鶴後麵聲音完全被那聲音掩蓋。
這次再從岩洞頂部掉下來,已經不是細小鐘乳石石粒,乾脆就是無數鐘乳石被折斷,“轟隆隆”聲音中,往地上砸來。
這一次,司空鶴已來不及出拳。
顧然攏了攏披風,雖然隻是築基修者,但被這些普通石頭砸一砸,他也不會太當回事。
他張了張嘴,剛想說話,突然就覺得腰間一緊。
司空鶴已經迅捷無比地俯身,攔腰一把將他抱了起來。
“你……”顧然怔住,還什麼都來不及說,司空鶴已經抱著他朝前方迅速衝去。
他先前動手時候,顧然可以看出他是築基大圓滿修者。
隻是彆說比不上裴玄,就連那兩個為洛楓瀾抬轎仆役,要是真正動起手來,司空鶴恐怕都不是那兩人對手。
沒想到青年此時身形展開,竟然矯健無比。他明明抱著一個人,哪怕顧然受傷後看起來有些虛弱,到底是已經年滿十八青年。
司空鶴不僅輕輕鬆鬆將他抱在懷中,還能敏捷無比地穿行在那些落下鐘乳石塊中,一副遊刃有餘模樣。
“你是武修?”顧然微征,詫異地問。
“是!”司空鶴一邊抱著他靈活地躲著砸下來鐘乳石,一邊還能開口解釋:“師父說我天賦平平,隻能以武入道,所以我是武修。”
顧然:“……”
這,已經不能算是天賦平平了吧?
“我師父還說,我體質還不錯,以武入道,至少將來比較抗揍。”司空鶴甚至還能低頭對懷中顧然一笑。
就在他低頭那瞬間,他身後砸下兩塊有一人高鐘乳石。
“小……心。”顧然第二個字還沒說出來,司空鶴就像背後長了眼睛一般,身體左右一個輕晃,竟然間不容發地從兩塊石頭中穿過,“不過武修除了強身健體外好像沒什麼用,還是劍修更厲害。”
他語氣堅定:“我以後是要做劍修!”
司空鶴語氣中充滿了向往:“我師父說,劍修遠勝武修,修至化境,千裡之外取人性命不過一念之間。”
就在他說這句話功夫,他身體又是一個左右輕晃,帶著顧然從一片亂石中穿過。
那些石頭仿佛落了個寂寞,連他一片衣角都沒能碰到。
這也叫天賦平平沒什麼用?!
顧然一瞬間都有些恍惚,幾乎以為自己過去所學全是假了。
“你……”
“噓——”司空鶴已經抱著顧然落在一塊大石頭後,伸手輕輕按在他唇上。
那石頭十分巨大,可以將兩人完完全全擋在後麵。
岩洞停止搖晃,頂上露出一個巨大破洞。
一束光就從那被人強行破開洞口照入,連同岩洞,都變得明亮起來。
司空鶴目光迅速掃過整個岩洞,確定他們所有東西都已經收起,不會讓人發現。
他伏低身體,這才繼續看向那破開岩洞頂部。
有點,出乎意料之外。
顧然借著微光,看著身側青年側臉。
司空鶴一連串舉動,敏捷又細心。作為一個築基大圓滿武修,他身手顯然好得有些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