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朝他勉強笑笑。
——隻是那笑容,卻比哭更難看。
“那日,就連雲州一些百姓,也親眼見到了這一幕。公主殿下哭得梨花帶淚,當眾退婚。就算從沒人拿出過證據,雲襄王世子也成了背叛梁國,背叛人族十惡不赦之徒。”
司空鶴深吸口氣:“我被嚴刑拷打後,關入天牢最底層水牢中,戴著上百斤枷鎖,綁在水牢柱子上。那裡見不到陽光,也不知道時日。我總以為,他們隻是有什麼誤會,不會對我父母出手。畢竟父親他,是和皇帝一起長大玩伴。我母親,是皇帝親姐姐。”
他眼眶越來越紅,聲音越發沙啞:“是他同母同父,唯一嫡親姐姐啊!”
最後幾個字,司空鶴幾乎是低聲嘶吼出聲。
他就如同受傷幼獸一般,那聲音充滿了憤怒,委屈,還有些許茫然。
“小然……”司空鶴反手握住顧然手,他像是溺水人,拚命想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顧然默然,看著兩人緊緊握在一起手。
他沒有掙脫,隻是聽司空鶴又道:“我在水牢中一直渾渾噩噩,不知道被關了多久。直到突然有一天,數名曾受過父親恩情死士冒險來將我救出,他們將我帶離雲州,安置在一個暫時安全地方。”
“我當時發著高燒,身上傷還沒好。被救出後,我昏迷了好些天,完全人事不知。後來我好些了,有一天我迷迷糊糊聽到他們在商量,讓其中四人拚死帶我離開梁國,另外人要回雲州救我父母和妹子。”
“我掙紮著爬起來,他們拗不過我,還是讓我和他們一起去雲州。”
顧然手突然一痛,司空鶴將他手握得更緊。
他抬眸看去,青年咬緊牙關,眼睛紅得幾乎能滴下血來。
但他眼中,始終一滴淚都沒有。
司空鶴聲音嘶啞,帶著一絲哽咽:“可我們,還是去晚一步……”
房中,變得安靜極了。
顧然和司空鶴就這樣相對靜靜坐著。
他們手拉著手,沒有人再說話,也沒人主動鬆開對方。
顧然左手被司空鶴握著,右手手指動了動。
他從來沒安慰過人,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人。
片刻後,毛絨絨一殺突然出現在他們桌上,白色小豹子比之前要大不少,現在已經是三品。
身上毛柔順而茂密,白色毛毛間夾雜著一些黑色花紋。
它半圓形小耳朵晃了晃,湛藍色清澈雙眼茫然地睜大。
看到顧然時候,一殺立刻歡喜地朝他撲了過去。
然而一向寵它顧然卻伸手,將它朝司空鶴推去。
“很……很好摸,也很溫暖。”顧然看著青年,乾巴巴問道:“你要抱抱它嗎?”
一殺:“啾——?”
顧然說著,又從儲物錦囊取出大大小小十來個錦盒。
盒子裡麵全是這些日子,他沿途買各地特色小吃、零嘴。盒子一打開,香氣立刻撲鼻而來。
他又將這些盒子朝司空鶴麵前推去,說道:“要吃點嗎?”
一殺呆呆看看顧然,又看看司空鶴,茫然地歪歪小腦袋,伸出小爪子慢慢摸向其中一盒肉乾。
顧然伸手,拍開它爪子,將盒子朝司空鶴推去:“一殺都喜歡,味道不錯。”
一殺:“啾啾——?”
司空鶴雙眸一眨不眨地看著顧然,他目光逐漸變得柔和。
憤怒和仇恨逐漸被淡淡笑意取代,就連握住顧然手也緩緩放鬆。
——卻始終沒有鬆開。
“小然。”司空鶴叫了顧然一聲,“梁國給雲襄王府,給我父母,給我罪名,始終是勾結魔修,禍亂梁國,背叛修真界。”
他頓了頓:“這些你遲早都會知道,我想親口告訴你,不想你從彆人那裡聽來這些傳聞。”
司空鶴看著顧然眼睛,問:“你不怕我騙了你嗎?”
“哦。”顧然想了想,“會騙我人,不會總是擋在我麵前,也不會……”
他手一揚,劍光一閃,本命劍出現在他身邊。
顧然唇角微揚。
他也看著司空鶴眼睛,又道:“不會為助我煆出劍影,險些丟了自己性命。”
顧然沒有騙司空鶴,他真從未懷疑過對方。
——哪怕一絲一毫。
他話音剛落,手上突然一股大力湧來。
司空鶴已經握住他手,將他朝他拉去。
顧然還未反應過來,就撞入一個溫暖強健胸膛。
司空鶴展臂抱住了他,他腦袋微偏,就放在顧然肩上。
“謝謝……”他啞聲又叫:“謝謝你小然。”
那一瞬間,似乎有微熱水汽,輕輕滴在顧然頸項上。
暮色正好四起,客房中夜明珠開始散發出柔和光芒,籠罩著兩人。
秋水一般劍身上,倒映出兩人影子,幾乎分不出彼此。
桌上,一殺終於伸出小爪子,慢慢探入裝著肉乾錦盒中。
毛絨絨小爪子飛快縮回,它捧著香噴噴肉乾,心滿意足地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