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世事騷音(五)(1 / 2)

東京新宿, 小田急百貨商場。

商場剛開門不久,人並不多, 禪院直毘人拿著一罐自動販賣機抖出來的啤酒,悠哉地晃蕩著。

作為新宿區最受歡迎的百貨商場,多多少少有著禪院家的產業,加之每日與隔壁京王百貨每天互通客流,禪院直毘人時不時就會來閒晃兩步。

他今天那麼早出現不是剛來,而是昨晚就在附近的一家私人酒屋喝酒,和他商議的政府要員在閒聊時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了風聲, 告知禪院直毘人近來似乎有詛咒師不懷好意,從普通的黑網上雇傭了不少人手。

“會雇傭普通人的詛咒師,那倒是很少見啊。”禪院直毘人哈哈大笑, 沒有放在眼裡。

早上十點,距離百貨商場一條街的地方, 一輛裝滿了天然氣罐的運輸車緩緩駛入大道, 卻在經過商場門口的時候停了下來。

今天是節假日,這麼大一輛車的停擺立刻就造成了交通堵塞, 有在附近值班的交警與商場保安都想上前問問發生了什麼。

夏日早晨明亮的陽光下, 爆炸發生了。

百貨商場的一樓最近因祭典活動搞成了半開放式的出入環境, 所有玻璃幕牆一起破碎, 直麵天然氣卡車的方向好似掀起了一陣刀般的大風, 空氣快速膨脹, 熱浪和衝擊波裹雜著尖銳的碎片卷在商場底層肆意切割,不少尖叫的人還沒來得及發出完整的一聲就被衝擊推倒, 身上瞬間不滿了大大小小的創口, 水袋一樣放著血。

商場巨大, 倒還是有不少人能找到躲避之處, 沒有受到鐵屑玻璃等等碎物飛濺,但在建築整體震蕩停止後,咕嚕一聲,一顆震蕩彈就滾落到腳前。

穿著黑衣的人們在爆炸後從各個入口走進商場,四處扔著手中的震蕩彈和煙‖霧‖彈,前者專門對準角落,後者白煙如帷幕般升起,遮住了還在運作的攝像頭。

如果說在經曆了這一串襲擊仍還毫發無損的,那就剩下禪院直毘人了。

這位梳著白色背頭的老人手中的酒都沒有灑下一滴,雖然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但他靠在了一個隱秘的高處,想著要不要聯係一下這棟商場的負責人,把這件事交給他處理再賺一筆,尤其是他在看到猛虎一樣的咒靈穿梭進商場後像是在搜索著什麼的時候,就覺得這筆生意報酬應該不低。

“看來也有詛咒師腦子很靈敏嘛。”

禪院直毘人聽說過詛咒師行當裡有許多行為為人不齒,比如勾結許多犯罪搶劫商場銀行,利用咒術的特性不被發覺,往往都能大撈一筆。

聽著各處哀嚎的聲音,禪院直毘人百無聊賴地掏了掏耳朵,發現手機電話沒能接通——對於那個商場負責人來講,商場內發生的情況足以讓他手機都被打爆了,不過這位禪院家的家主沒有在意,真要是需要的話,對方會主動回撥回來。

於是禪院家主無視商場底層發生的一切,拿著啤酒悠哉悠哉地往二樓走。

小田急的二樓是美食街,剛剛拉起輕薄的門店,餐台貨架上的食物就開始震動,與一樓一樣遭受了仿佛無形巨人的重拳,最受遊客們喜愛的鶴舞、桂新堂等店無一幸免,藥妝店和化妝品店昂貴又芳香的液體四處飛濺。

禪院直毘人上來的時候以為一樣會麵對人們的慘叫和哀嚎,還有層出不窮的警報,但是他想錯了。

黑色的帳從天而降,仿佛老早就等著他一樣鋪開,負責展開帳的詛咒師站在最遠處,卻出現在他的視野裡,讓帳具備了最大的強度。

至少四名詛咒師守在放帳人的身側,掌握了遠程術式的他們完全可以不需要移動就進行攻擊。

美食街的走道和空間整體都是狹窄的,極大程度限製了禪院直毘人急速和他需要頻繁將敵人放入視野才能施展的術式。

這是一個針對他的陷阱。

地麵上碎裂的玻璃在咒力的影響下徐徐升起,在這個昏暗的空間裡像是懸停在半空中的水晶,美麗又好看。

喝了一半的啤酒罐被放在地上,禪院家主直起身,緩慢將雙手攏入袖子裡。

“原來是故意要針對老夫的啊。”

小街前後兩處儘頭,都湧出了這次真正的襲擊者,咒術界臭名昭著的詛咒師們。

而這位眉飛入鬢的老人笑起來,“那就來試試吧!”

……

夏油傑提溜著九十九朝出門後,醫務室裡靜了片刻,一年級三人組顯然是不認識夏油傑的,但伏黑惠介於自己知道太多,看五條悟好像聽到那個長發男人說了一句話後就像是愣了一下沒及時反應,就叫了一聲五條老師。

家入硝子也笑夠了:“不跟過去沒關係嗎?”

五條悟沒什麼表情:“傑說那家夥還不知道。”

家入硝子:“誒?”

那家夥不知道,那家夥是誰,不知道啥。

家入硝子好歹也是和他們同出一屆,這點默契還是有的,整了整衣領就重新回到那個高冷社畜臉的女醫師,然後琢磨了一會,有點吃驚,“那他們到底是怎麼混在一起的?”

這麼問好像不對。

家入硝子重新驚了一次,“盤星教好像是半年前出事的吧,九……賀茂那家夥那麼久都沒看出夏油傑的真麵目,這得是有多傻啊。”

五條悟興致缺缺:“那是他們的事。”

所以他沒跟出去。

在家入硝子眼裡,夏油傑以前就是一條路走到黑,放漫畫裡就是罪大惡極的大反派,所以後麵要被正派打倒,死得其所。

然而他被拉回了,還是被九十九朝拉回來的。

像是善惡,強弱,多數與少數這些事情,家入硝子覺得九十九朝應該和她一樣是比較無所謂的,這種東西太虛無了,他們的視野也不可能僅限於咒術界的格局,但偏偏兩個朋友都在死磕,就挺頭疼的。

夏油傑漠視非咒術師的存在、歧視非咒術師,和最初在那個村子裡殺害了112名村民,都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講述這些過去花不了多少時間,因為就連夏油傑現在細細數來,自己這十一年的光陰似乎都隻是在周旋於一個無法解答的謎題,而九十九朝卻在回歸的短短半年來給出他不同的答案。

他看著眼前的少年從犯了錯事小心翼翼的表情漸漸變成收斂認真,漠然嚴肅,到最後隻是靜靜凝視著自己。

“人命的確很輕,但不該這麼輕,夏油。”

九十九朝說道,他看著夏油傑,問,“還有什麼。”

不止是這麼簡單,還有什麼。

“我還殺了一個人。”夏油傑微微低頭,突然被拉來高專前他在大廈內沒怎麼打理,散落的長發擋住表情。

在叛逃後,他唯一殺死的一個咒術師,因為那時候他的眼裡容不下任何沙子。

夏油傑抬起頭,直白的,努力生硬地說,“她背叛了你。”

星野一文。

少年的眼眶倏地就紅了。

狹窄的長廊有著淡淡的消毒水的氣味,和經年不散的陰冷感。

距離星漿體事件過去的時間在九十九朝的觀念裡時間太短,所以他在回來時其實暗自調查過星野一文的情況,現在細細想了想,原來從那時候開始他就被夏油騙了。

他還傻傻地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再見對方一麵,後麵因為身體的情況擱置了下來。

過了片刻,九十九朝才聽到自己的聲音,像是在陰陽怪氣地諷刺一樣,“這就是你一直不想和五條見麵的原因?是怕這些事被當麵拆穿麼?所以現在才來親口告訴我?”

夏油傑沉默下來,這三個問題像是刀子似的直接切中紅心,因為九十九朝說的沒錯,他就是這麼卑劣地打算著,也不想辯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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