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湊到夏油傑身邊,神神秘秘地問,“傑,你有見過三歲的背後那個大陰陽師嗎?”
怎麼說也和九十九朝有個契約關係, 和安倍晴明說得上是同事, 但夏油傑搖了搖頭, “沒有。”
說完,夏油傑大概和五條悟說了一下他知道的安倍晴明和九十九朝的關係, 畢竟五條悟再能挖再能猜, 關於賀茂朝義的所有信息在妖怪和陰陽師刻意的抹除下,千年的時間就像是河對岸的大霧, 不可能讓人挖出什麼頭緒。
夏油傑能理解這點, 九十九朝本來就不是那個時代的人,一直身處在妖怪的世界裡就是為了不和人世有多少牽扯,免得產生什麼影響, 就仿佛是平安時代的一個影子,隻在大陰陽師的麵前走到了光下……
嗯?
想到這裡, 夏油傑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和在旁邊已經一臉警惕地思考起來的五條悟對視。
兩人:危機感!
“咦,哪來的這麼大的血味?”九十九朝的聲音突然傳來。
不是半妖的嗅覺靈敏, 九十九朝一提之後, 原本若有若無的氣味就在胡思亂想的兩人的感官裡麵放大了。他們轉過頭, 就發現黑發少年落在了很後麵,一路走走看看,把覺得有趣的東西全都扔到儲物的符咒裡。
很自然, 很名正言順。
兩人見他眼睛發亮, 自動上了層啊他好幼稚好強盜但是也還蠻可愛的濾鏡, 湊了過去。
九十九朝聞到的味道來源於九個玻璃罐子,在昏暗的光線下內部不太明晰,隻覺得渾濁中有東西沉沉浮浮。
五條悟:“是咒胎九相圖。”
“這就是九相圖?”九十九朝原本嫌棄收回的手一頓,緩了緩還是捏著鼻子拿起來了,看見了肉瘤一樣的東西被封存在器罐裡,“這算是特級咒物了吧?”
“九相圖是按照墮胎順序劃分的,隻有前三號分彆是七月、八月、九月可以存活的早產兒才是特級,可以用人體進行受肉。”
九十九朝默默地看向夏油傑,指揮道:“我不想拿,你拿。”
是死胎誒,加茂憲倫搞的死胎誒!
有點嫌棄。
加茂憲倫會對九相圖出手的概率太大了,夏油傑伸出手,腫脹嬰兒臉的咒靈一下就把九個罐子吞了進去。
大功告成,三個人一路招搖返回,完全沒有洗劫了忌庫一輪的心虛。
收回了結界之後,忌庫外依舊是高可參天的樹木,光禿禿的樹杈都像是乾枯的利爪一樣往黑幕般的天頂刺著,可在三人踏出忌庫時,一個詭異的情況發生了。
或許也說不上詭異,天元的結界是透明的,無可發現的,隻有在將力量集中到眼睛達到發現殘穢那樣專注時,才能在廣闊的結界邊緣發現朦朧的軌跡線。
遍布日本的天元結界以十天乾為名,東京都就如眾星烘托的中位,遷都後百年來都是十大結界的核心,就連京都的螺旋結界都落了一成下風。
不過天元的結界更注重“隱秘”而不是“防禦”,所以在薨星宮這個核心結界之地,“隱秘”的作用被解除的時候,就連不擅長結界術的夏油傑都有所感覺。
風變了走向,樹林變了生長的趨勢,空氣裡流動的輕微咒力增幅,然後從遠處的三人所熟悉的可通往薨星宮的升降機入口開始,有一張雪白的畫布被揚手張開,眼前所有景象變成逐一空白。
“這就要走了嗎?”
一個陌生且蒼老的聲音出現在三人身後。
能讓巨大的地下空間頃刻間改變模樣以及讓人察覺到核心結界整個變化的詭異感的人,三個人不作他想,也隻有薨星宮的主人才能辦得到。
水墨一般的漣漪塗抹在夏油傑周身,在這空白的畫布上暈染而開,他堪稱迅猛地轉過了身體,第一時間就把九十九朝護在了身後。
五條悟倒是天元的老熟人了,因為禦三家家主的身份和六眼的特殊性,高專結界內的情況對於他來說大部分都是透明的,但就算如此,這位雙手插兜的最強咒術師周身流動起來的咒力也在緩緩變化著,態度看起來好像也沒把天元當成熟人。
在兩人明顯的防備和維護下,九十九朝也是可以蹬鼻子上臉的,他抬起下巴,擼起袖子,手指掰出脆響一副能打群架絕不單挑的二世祖模樣。
——從禪院家大少爺身上學的。
天元看到這三個人想打架的樣子:“……”
天元:就離譜,好像我要欺負你們一樣。
三人:誰叫您開場就這麼故弄玄虛呢?
對峙片刻,九十九朝盛氣淩人的氣勢突然一收,拽住兩人在他們耳邊悄聲道,“咦,你們有沒有覺得,這位天元大人長得好像一顆筍。”
五條悟:“你這麼一說……”
夏油傑:“還挺像的。”
天元:“老夫聽到了哦。”
一身皺巴巴的袍子,雙手抱臂,天元四隻眼睛微微一眯,高深莫測地開口,“許久不見,這一代的六眼。”
雖然沒有察覺到敵意,但夏油傑還是不悅,“打招呼的話,應該好好說出彆人的姓名吧。”
“咒靈操術使,”天元的目光看向他,“是叫夏油傑吧,沒想到你還活著。”
夏油傑臉色不好看,他對天元一直沒有好感,就算對方是咒術界結界核心又如何,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麵一切都是因為十一年前的星漿體事件。
然後天元的目光就放在了他和五條悟的身後。
天元:“久聞大名。”
黑衣黑發的青年,發出了一聲笑。
他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拿出了一如既往攜帶在側的折扇,撥開了一寸。
九十九朝在天元的畫布上,直接拉開了一方庭坪。
草葉舒緩,月色漣漪。
廣闊的和室地麵如琉璃映著深深地林木環庭,九十九朝站在廊下,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