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一場寒, 天氣更冷了。
五點多起床, 外麵天還是黑沉沉的。
容奕睜開眼睛後沒有著急起床, 他又不是上了發條的機器人, 永遠定時定量定點乾什麼的，偶爾偷懶完全可以嘛。他輕輕地翻了個身，隔著大麵麵看到尤利西斯的睡顏，容奕心滿意足地彎起嘴角。要是中間沒有大麵麵擋著就更好了對吧，大麵麵適時地哼唧了一聲，睡得像小豬, 打著小鼾的時候像是有個打氣筒在耳邊呼呼哧哧，容奕就搞不懂了, 一個嫩嫩的小嬰兒為什麼還會打鼾？
睡到了這張大床上，容奕就沒有撤退的打算，隔壁他的房間早就讓他堆放了一堆雜物, 不回去之心昭然若揭。
等啥時候把大麵麵獨立出去……
容奕捏了捏大麵麵的小手手, 翹起的嘴角未竟之言十分豐富。
“不起就繼續睡，彆吵麵麵。”也彆看著我。
尤利西斯把話憋了回去, 他被容奕灼灼目光看得早就醒了，但他一直沒有做出反應, 一直忍到現在。
容奕委屈可憐地說, “你都沒有睜開眼睛看看我, 怎麼知道我沒有繼續睡。”
“我感覺出來了。”
容奕捧場, “哇, 好棒。”
尤利西斯, “……”
算是知道捧場王麵麵是和誰學的了。
容奕，“睜開眼睛看看我嘛。”
“你好煩，大早晨不睡覺。”尤利西斯睜開眼，目光裡可沒什麼不耐煩。
容奕，“你也沒有睡啊。”
尤利西斯，“我被你吵醒的。”
容奕做懺悔狀。
尤利西斯莞爾，他閉上眼睛，輕聲說，“睡吧，你的晨練應該換時間，或者在室內弄個健身房吧。天氣越來越冷，外麵已經不適合鍛煉，你又不是軍人，沒必要在惡劣氣候中磨練意誌。”
“好。”容奕聽話地閉上眼睛，他的意誌早就在末世中鍛煉成了鋼鐵。
早晨醒來後一旦再閉上眼睛，就很容易穿越，當容奕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七點。
“芙蓉帳暖度**，從此君王不早朝。”
翻身坐起的容奕摸著下巴，估計待那日他能夠睡到日頭高升。
起床洗涑出門，容奕把一室寧靜交給了尤利西斯和麵麵，自己閒步走下了台階。風呼呼的吹，想著辦法鑽進衣服縫隙裡，容奕攏了攏衣服，走到樓下食堂時看到裡麵亮著燈，黃彥彬和梅一一已經在廚房忙碌。
今天早飯簡單，容奕昨晚發了麵，還拌了餡兒，早晨就用水軟的麵包好吃的餡兒，放到電餅鐺裡麵用小火烤熟。水麵兒鬆軟，包的時候難度大了些，但吃口上很宣軟，發麵餅子嘛。
餡兒是鮮肉榨菜的，裡麵還放了一些容奕調的五香料，吃著香，不油膩。撕開麵餅子，裡麵汪著鮮亮的水，肉餡兒是手剁的，能夠吃出顆粒感，有嚼勁，榨菜還脆。
配上熬到開花的米粥，想想就香得掉口水。
“做得怎麼樣了？”容奕走進去就問。
黃彥彬抬頭，“師父。”
梅一一小小一個正站在一邊幫忙呢，“老板早。”
容奕笑著說，“不錯呀，已經做出十來個了。”
黃彥彬有個好老師啊，接受著日日的勤奮操練，不弄出點兒手藝來是不被容奕允許的。現在隻要容奕提前一天定好了早飯要吃什麼，準備好了材料等等，剩下的就有黃彥彬和梅一一搞定，完全不需要容奕操心。
“一一很有做白案的天賦，做出來的麵餅比小黃做出來的好看多了，大小完全一樣。”
梅一一羞澀地抿嘴笑了笑。
“嗅覺靈敏，調味也很有天賦。”容奕不吝嗇於誇獎，特彆是梅一一這種沒什麼自信心的自卑孩子，“以後跟著我學調味，那包子、餃子、餡餅的餡兒我就可以放心大膽地交給你了。”
梅一一立刻抬起了頭，震驚地看著容奕，眼睛裡包著兩團淚。
“彆太激動啊，眼淚要掉餡兒裡麵了。”
梅一一趕緊擦掉眼淚，“對、對不起。”
容奕搖了搖頭，自卑小孩兒又來了，李二出的活潑好動和咋咋呼呼要是勻點兒給一一，那就好了。本來還想說讓梅一一以後就跟著黃彥彬喊師父，但怕小孩兒激動到暈厥，他就不一下子說了，不然嘍，今天的早飯怕是要延後了。
麵餅已經在電餅鐺裡，電餅鐺上提前噴了油，開火慢慢烤著就能夠看到雪白的麵餅子一麵鼓了起來。容奕拿了鏟子翻麵，果然那緊貼著電餅鐺的一麵已經染上了漂亮的焦色。等兩麵都微黃了，容奕就拿了噴壺在上麵噴了點兒水，合上蓋子，裡麵的水蒸氣會讓發麵餅子口感更加蓬鬆。
吃的就是發麵餅子的這股子軟中帶韌的嚼勁兒。
第一爐出來當然是犒勞自己饑腸轆轆的腸胃，容奕拿了一個吃了一口，滿足地點點頭，“好吃，烙餅的時候要注意點兒火候，做出麵餅容易，做出好吃的卻難，差的就是經年累月鍛煉出來的手感。這個我沒法教你，你隻能夠靠自己捂。一一，你也記住點兒，小黃要忙的正餐更多，以後早飯你多幫把手。”
梅一一趕緊點頭，容奕說的話就是他的頭等大事，絕對不會輕忽。
已經有人趕早進了食堂吃早飯，容奕和幾個熟客打了招呼，說了說話，就又拿了兩個肉餅出去，走出去就看到了尤利西斯抱著麵麵下來了，“喲，咱小麵麵竟然起得很早啊。”
平時肯定睡到九點鐘，雷打不動的。
麵麵應聲打了個哈欠，很顯然沒有睡夠。
“崽崽撲到了麵麵身上，把麵麵弄醒了。”
崽崽在尤利西斯腳邊不好意思地捂住腦袋，它仿佛知道自己做錯事兒了。
容奕伸手點了點大麵麵的鼻尖兒，“那吃個早飯後睡個回籠覺。”
容奕的手指上沾著肉餅的香味，靠近了麵麵的鼻子後那香味立刻就鑽進了小家夥的鼻子裡，麵麵饞了，“啊。”
“太油了，不給你吃。”
麵麵哼唧，得不到就仰頭可憐巴巴地看尤利西斯，“爸爸。”
尤利西斯愛莫能助，太油了，小孩子吃了拉肚肚。
“嗚嗚。”麵麵皺起眉眼哭。
“雷聲大雨點小，哪裡學來的啊。”容奕稀罕地看著自家小麵麵，光打雷不下雨的哭法他們當大人的肯定沒有教過，“就是不給你吃，小家夥你死心吧。把麵麵塞搖籃裡，你去吃飯，吃完了我們去草原走走，抓羊，今天烤全羊！”
“好。”尤利西斯忍著笑，小麵麵沒法如願的賭氣表情特彆有趣，難怪容奕喜歡逗他。
大麵麵，“哼！”
冷著一張小肉臉，麵麵看著還有點兒威嚴呢。
可惜了，小嫩胳臂擰不過大腿，容麵麵絕對沒法如願滴。
吃完了早飯，容奕和尤利西斯帶著麵麵出門，食堂就交給了黃彥彬幾個，他們能夠搞定的。他還交代了午飯，臘肉炒土豆片、韭菜炒雞蛋、水芹菜豆腐乾、紅燒獅子頭，不素對吧，一顆包著一顆鹹蛋黃的獅子頭就頂好幾個肉菜了，那麼就應該配幾個清淡的小炒菜。
這些黃彥彬都會做了，容奕走之前還調了個乾料放在那頭，做獅子頭的時候撒進去就好。
“就用鴨蛋黃是不是太浪費了。”黃彥彬每次看到容奕把那麼多蛋清最後倒掉，就覺得浪費死了。
“可以蒸了，免費給大家，誰要誰拿就是了。”容奕之前也沒有浪費，隻是漚了肥倒進了菜地裡，瞧裡麵的小青菜長的，多青綠呀。之前長的歪歪孬孬的，就是缺少了重料，要不是怕彆人惡心，他都想倒點兒夜香進去了。
“嗯嗯。”黃彥彬喜歡這種安排。
“好了，這邊交給你們，好好乾，我午飯應該不回來吃了，下午兩點前肯定回來。”
“師父注意安全。”
“嗯。”
容奕和尤利西斯帶著麵麵出門。
天氣冷了，但貝蘭德小村莊的建設火熱，越來越多的人選擇從自己以前棲身的地方走出來在這兒造房子，不再忌諱和人相處，也不再把所有人當成敵人對待，因為有食堂的存在，美食化解了人與人之間的隔閡和矛盾。
“老孟，紅姐他們的房子不錯。”路過一座高牆圍著的房子時，容奕感歎了一句。
住在地上也挺好的，據老孟、紅姐他們說，地基打得深，直接弄出來了地下室，地上看起來隻有兩層其實一個大人帶著一個孩子擁有三層的使用空間，對於生活在貝蘭德裡的眾人來說條件已經非常好了。高牆圍起，牆體很厚重，能夠抵禦野獸和嚴寒，裡麵圈出來的地挺大，分塊種了不少東西，富餘的賣給了食堂，容奕覺得他們種出來的胡蘿卜味道很不錯，雖然大麵麵一點點都不喜歡吃蝦丸丸裡麵的蘿卜泥，每次看到肉丸子裡麵的紅絲絲，大麵麵就立刻皺眉。
尤利西斯不覺得，敷衍地說，“還行吧。”
容奕揶揄地看著他，“是不是因為沒有我啊，所以彆的房子哪怕再好，看著也不舒服。”
尤利西斯瞅了一眼容奕，淡淡地收回了視線，一聲不吭。
“我知道，沉默就是默認，你不用說出口的。”容奕嘚瑟。
入秋後，草原一片枯黃，鮮少能夠看到什麼綠色，一眼望去，秋風蕭瑟。撫開枯黃的草能夠看到隻有這個季節才會有的一種菌子，有些像黑鬆露，但沒有黑鬆露那種奇特的、長久沒有洗的床單味道，而是散發著淺淺的木質香，很像末世前容奕喜歡的一款男士淡香水，前調就是木質香。
菌子吃起來口感像鬆茸，挺適合切片烤著吃。
吃這種菌子的食草動物肉質很嫩，沒有腥膻味。
容奕想要尋找的就是草原羊，是大角綿羊。綿羊毛外絨粗糙，內絨柔軟，處理好了做羊毛氈子也不錯，容奕就見到和老孟生活在一塊的一個姑娘做掛毯，羊毛的本色編織出不同的花樣，有著返璞歸真的美。
容奕訂購了一條，準備掛在客廳裡，天氣冷的時候看心裡麵舒服。
最好用一些天然的燃料染上顏色，看起來就更美了。
“我的想法怎麼樣，做一條紅色的掛毯。”開車的容奕問。
“為什麼是紅色？”
“冬天到了，離過年還差幾天啊，紅色的喜慶吉利，最好做出個福字，就更加應景了。”
“福？”容奕用的地球時期普通話說的這個字，尤利西斯聽著覺得韻味十足。
容奕笑著說，“對，福，我可以給丁琦黎做個樣兒，寫個福字讓她幫忙做個掛毯，要是做出來漂亮，就做個更大的擺在食堂裡，讓大家接受接受地球文化的熏陶。過年倒福，可是咱華夏的老傳統，可惜嘍，現在好多好多的美好傳統都沒有了。”
“畢竟過去太久了。”尤利西斯悵然，他真想看看容奕口中說的那個世界。
“看，羊！”容奕忽然指著前麵。
尤利西斯看過去，成群的羊如雲朵一般堆在一塊兒，視覺感受軟綿綿的，像是一堆吃著草的棉花糖。尤利西斯想到它們的味道，成年的綿羊肉質也很嫩，肉絲兒一條一條的，能夠看得很清楚，蛋白質含量很高，要是做湯了，白水燉的湯都有一絲絲甜味。
“嘿，這群綿羊竟然是大尾巴的，和我們之前吃的不一樣。”
“大尾巴的更好吃？”尤利西斯好奇。
“抓一頭活的捆起來，我們養兩天。”
尤利西斯點頭，等候下文。
“然後吃老北京涮羊肉，清水鍋，裡麵加兩粒大棗兒，幾粒枸杞，三四個薑片。大尾巴的羊有一大塊的羊尾油，切片了下火鍋，有奶香味，不膩，吃起來還脆脆的。吃涮羊肉不能夠少了麻醬，正好前天又有人送來了白芝麻，我就用芝麻、花生做麻醬，有了芝麻醬就做芝麻醬燒餅，花生醬我調一調味道，早晨塗麵包片吃。
“我喜歡羊的黃瓜條那部位，好吃。清湯的鍋子涮著肉片兒，湯就有肉味兒了，吃到最後下一盤小白菜，嘖嘖，羊湯白菜，你肯定喜歡。”
尤利西斯聽著聽著，眼睛笑意更濃了，他知道容奕肯毫無忌憚地對自己說過去，是一種敞開心扉的信任。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最難得，敞開心扉就證明徹底把你當成了自己人。
“以前在部隊的時候，食堂提供的肉菜比素菜多，羊肉經常有。”尤利西斯今天說話的興致也很濃厚，他發現聊天很容易，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難，他試著從自己過去的生活入手，和容奕也說說以前的事兒。“食堂的員工做法很簡單，放濃湯塊燉。”
“濃湯塊？”容奕覺得肯定和自己想的那個不一樣。
“嗯，一種濃縮的調味劑。”尤利西斯想到那個味道，沒發形容地皺了眉頭，“不好吃。”
容奕，“我料想到了。”
以現在貧瘠的餐飲水平肯定做不出啥好吃的燉羊肉來，他回憶著當初上大禹號和宙斯號的五萬多人和數十萬人類受精卵，難道沒一個會做飯的？大中華的美食傳統怎麼就丟失了啊！
尤利西斯說，“部隊要的是眾人能夠吃飽，有足夠的能量攝入、能夠維持人體正常運作，考慮的是健康配比，不是味道口感。”
所以燉肉的味道是一言難儘的，燉肉的口感是難以下咽的。
“我發現了，現在流行的就是飲食健康的理念，你們啊，把好吃當了食物的次要，可味道才是食物的靈魂啊。”
容奕把車停下，此刻距離羊群不過五百米。可以了，再近就要驚擾到這些大角大尾巴的綿羊了，造成羊群混亂，衝擊力不亞於以前見到過的龐然大物白犀牛。
下車後他活動著手腳，把手指活動出格拉格拉的聲響。
“抓個十隻就夠了。”
大角羊個頭絕對比過去的綿羊大，肩膀距離地麵有一米三到一米五，你就說它有多大吧，根據之前殺羊的經驗，容奕知道它們的出肉率很高，晚上烤一頭全羊就可以供應一整個食堂客滿時候的人流量。應該提前和黃彥彬說一聲的，做一些鬆軟的大餅，不會做饢，大餅夾烤羊肉也湊合。
容奕滿足地微笑，他現在可是有孜然的人。
孜然和烤羊肉更配哦。
想想那小肥油在火焰的炙烤下吱啦吱啦冒出油潤潤的小泡泡，撒上一把他自己調的烤肉粉，其中孜然的味道立刻在空氣中飛舞，讚啊。
宣軟的大餅子裡夾上油汪汪的肉，卷吧卷吧大口吃起來，如果來上一瓶啤酒就更好了。
找到啤酒花，容奕是可以自己做啤酒的，以後有機會就弄，有了啤酒就做啤酒鴨！
“你等著，我去抓羊。”
容奕現在擼袖子。
piu～
有什麼東西劃破了空氣發出輕微的聲響，再遠處，一頭綿羊軟綿綿倒了下來，發出噗通聲響。因為沒有敵人在附近，綿羊沒有發現容奕他們，所以同伴的死沒有引起羊群的驚慌，依然低著頭吃草，腮幫子蠕動，用大板牙不斷咀嚼。
羊有幾個胃來著？
容奕忽然就糊塗了，拍了一下腦門。他想起來了，羊是多室胃動物，會反芻的。
羊肚洗乾淨了，做個涼拌羊肚味道不錯。
他腦子裡一天天的隻有吃。
然後就反應過來般看向了尤利西斯，“還是武器方便，我都準備潛伏過去和羊近身肉搏了。”
他帶了刀，給羊來一下還是可以做到的。
“太麻煩了，車裡麵還有一把，你拿出來一起啊。”
容奕兩眼放光，沒有哪個男人會抗拒熱武器的魅力，他立刻轉身去車裡麵拿，“在哪裡？”
“把第一排左邊的座椅推開，就在椅子下麵的箱子裡。”
“好。”
容奕找到了，通體黑色的武器就和尤利西斯手上拿著的一樣，他小心翼翼地拿了出來，就怕擦木倉走火，誤傷了自己和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