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想,慕二公子何止是不羈,簡直是惡劣。不過,他的攙扶緩和了她的酸痛。
經過澤樓,遇上了迎麵而來的肖嬤嬤。
肖嬤嬤瘦長的臉浮現出了笑意,喚:“姑爺。”
“嗯。”慕錦輕飄飄應了一聲,索性攬起二十的腰入懷。
肖嬤嬤低下頭,笑紋停留在嘴角。
走在最後的小六瞥了一眼,正好對上肖嬤嬤黑沉的眼睛。小六追上小十,說:“二夫人的那位奴婦,比戲班子的變臉還厲害。隻一下,就這樣。”小六拉長個臉,扁起嘴。
小十悄聲說:“二夫人才是最大的敵人。我們可不能再鬥了。”
小六說:“你彆來搶我新衣裳的布匹就成。”
小十解釋說:“那布的顏色不適合你。”
小六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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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裙飄飄,旖旎風光。這是慕二公子的花園。
驕陽下,二十揮汗如雨,腿間跟著了火一樣,燙得生疼。她踮著歪扭的小步子,跟在十五身邊,假裝幫忙控製風箏。
涼亭邊,慕錦看著二十煞有其事地左手繞線,右手拉線,笑了笑。
“二十。”十五回頭,低問:“二公子為什麼昨晚……
得知二公子又上了二十的房間,小十早上在花苑來回踱步了十幾圈,再如何推敲,也不明白原因。
十五藏不住話,又和二十關係熟,當麵問了出來。
二十搖頭,苦笑。彆人糾纏的是喜歡的女人,二公子反其道而行之,就愛戲弄生厭玩物,享受征服的喜悅。
十五把風箏拉回來,說:“我們這些沒名沒份的,獨寵反而不是好事。你要當心些。”十五吃了上次的教訓,認知比從前清楚多了,也是長了記性。
二十點頭。彆說花苑的女人了,今天十四投過來的目光,都讓二十如坐針氈。
二公子劈人的那股勁兒,有什麼值得爭寵的?二十眼皮直打架,巴不得有誰趕緊把慕錦給勾走。她十歲乾雜役,十二歲當丫鬟,吃過多少苦,都沒敢說嘗過“啞巴吃黃連”的滋味,直到遇上了二公子。她真成了啞巴,真吃上了黃連。
想到這裡,她看向慕錦。
明明兩人都是半夜沒睡,那位大爺,膩在小六的懷裡,張揚的神色,卻像是睡足了三天三夜。
十五見二十邁不開腿,心中了然。“你休息去吧。”
二十離開了人群,她沒去涼亭,靠在一旁的榆樹下。
前方的那一群女人,似乎和剛才有些變化。可究竟哪裡不同,她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二十累垮了,在陰涼的樹下閉目養神。
閉一會兒就好,就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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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錦從小六的懷裡坐起來,“散了吧。”
一句話,眾女人撲騰撲騰過來。再一句話,她們又離開了。花園冷清下來,隻剩慕錦和一個睡在樹下的女人。
二十睡得很熟,他到了她的跟前,她也毫無反應。一開始,她是靠著樹乾的,睡著了,自然臥倒在草地上。
慕錦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河蟹殼色的衣裙沾上春天的草屑,烏黑長發遮住了她半個臉蛋。一個普通姿色的女人,掩住了半臉,終於不那麼礙眼。
他輕輕折下一根樹枝,擰斷了枝上綠葉,再用這光禿禿的樹乾,挑起她的頭發。
她露出臉蛋時,慕錦“嘖”了一聲。當初將她收進掩日樓,恐怕是因為他沒想起她的長相。
他扔掉樹枝,伸手探向她的頸肩。
二十皺起了眉,在夢中感覺到了這份真實的危機。
他的五指輕輕攏住她的脖子,隻要一成力,或許連一成力都不需要,就能送她見閻王。慕錦靜止許久,抽回了手。他笑了一聲:“膽兒真肥。”
二十猛地驚醒過來,剛才似乎夢見了森悚的閻王殿……
花園裡除了她,空無一人。
她拍拍額頭,站起來。睡了這麼一陣,終於活了回來。
才剛走出花園,聽到一聲呼喊:“二十。”
十一走來:“半天找不著你,上哪兒去了?風箏放著放著,你就突然飛走了似的。”
二十笑了笑。
十一給二十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你真是,二公子在場,竟然還敢偷偷躲起來。幸好二公子沒有發現你不見了。”
二十也慶幸,左擁右抱的二公子顧不上她。否則又免不了受罰。
兩人並肩往掩日樓走。
忽然,二十明白剛才哪裡不對勁了。
二公子提議放風箏,花苑和掩日樓的女人聽話地一一跟上,獨獨少了十一。
十一不知何時出現的,一來到就揚起風箏線,笑著和十五賽跑。
女人眾多,十一的出現雖然突然,卻不突兀。
不過,二十留意到,那時十一的素色裙擺沾有幾滴灰漬。現在十一換上了水綠襦裙。
“二十。”十一說:“我在廟裡求了一張平安符。”
二十想,也許十一今天回來晚了,怕被二公子責罰,於是混在了人群中。
二十沒將此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