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這裡,這喜事,恐怕不喜了。
福寨的女人,除了一兩個,正值二八年華,其他多是中年婦人。如若妙齡女子出嫁,如此匆忙置辦嫁衣,不合情理。
寸奔想,成對兒的女人,應該是遍尋不著的二十。
探子繼續說:“屬下攔路詢問,兩位婦人說今晚有喜,頭領成親。”
“你繼續盯著福寨。”
“是。”探子說完就消失了。
寸奔翻身一躍,向慕府飛去。
二十雖然無名無份,但她仍是二公子的人。二公子這人,對侍妾的態度,有時候慷慨得令人稱讚,有時候又小氣得讓人莫名。
一句話,憑的是二公子心情。
至於對二十的占有欲,寸奔猜,二公子大約不歡喜任何人沾染與他鬥智的女人。
因為,二十的對手隻能是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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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
搜山交給了寸奔,慕二公子回慕府歇息。
悠然自得之際,他正想,那個女人若能從皇陵中逃生,依著她這般聰慧,他就留她一命,收為己用。
不丟她去喂魚,可以把喂魚的活計交給她。一樣的,滿足東西二財的食口。
寸奔趕回來,將探子的話如實說明。
二公子的閒適瞬間沒了,半闔的眼睛睜開,晶亮如星,“她還沒死?”
寸奔低首:“是。”
慕錦自言自語了一句:“上天為何不趕一道雷來劈死她。”他坐了起來,“搜山搜得如何了?”
寸奔說:“我們搜尋了方圓十裡,沒有見到二十姑娘。”
慕錦再問,“水下呢?”
“找了,沒有。”寸奔說:“屬下懷疑,二十姑娘走錯路,到另一個入口了。”
慕錦沒有說話,向外看去。
他最是喜歡落日前的逝潭。萬道霞光將青綠深潭映得一片血紅,東西二財飛撲時的利牙,戾光像是染血的刀劍。這一刻的逝潭,如同一座橫屍的血池。
還是得將那女人丟去喂魚,慕錦才覺得稍稍痛快些。
他斂眉,“該機靈的時候,怎麼就這麼笨呢?”平時該傻氣的時候,眼珠子轉得跟貓一樣。敢情,她的聰明勁,隻用在對付他的時候。
寸奔聽著慕錦的話,卻認為,二十不進皇陵才是聰明的表現。
狠厲的殺氣一閃而過,慕錦又變得懶散起來,“確定她在山匪那地兒?”
“是。”寸奔說:“探子問過下山的婦人。婦人說,福寨頭領擄到一個嬌小玲瓏的姑娘,一見——”寸奔頓住了。
婦人說的繪聲繪色,什麼一見傾心,天作之合,百年之好。
探子複述時木然。
寸奔聽得更木然。
慕錦及時接話:“一見他個鬼。”
寸奔撿重點說:“擄到的姑娘穿一件米白粗衣。”
米白粗衣,正是二十。今日慕錦見到她這衣衫,就覺得與泅水有關。二十是無意,慕錦有心,因此判斷她走的是水路。
“短短不過半日,給我找了一個奸夫。”慕錦輕輕綻開笑顏,“她不是膽兒大,她是嫌命長。”
寸奔不吭聲。
慕錦靜了好一會兒,夾起玉扇,在指間把玩。“聽說那日,傅昀搶親十分風光。見過嗎?”
寸奔說:“屬下不知。”
“成親?想的挺美。”扇尖刀光浮動,“吩咐下去,給我備馬。”
“是。”
“寸奔,把我的紅披風拿來。”慕錦除了大婚當日穿過大紅長袍,日常沒有這般鮮豔的衣服,他想到的是披風。“彆人都成對兒的紅衣裳,我也得應應景。”
係上披風,慕錦向外走。
迎麵遇上了慕冬寧。她看著笑盈盈的慕錦,跟著他一起微笑,“二哥,要上哪兒去?”
“出去一趟。”
慕冬寧說:“那可正好,回程給我帶一份東街的小籠包子。”
“讓廚房給你做就是了。”
慕冬寧不依,“我吃過那家,秘製醬汁。慕家廚房還做不出來呢。”
“知道了。”慕錦說:“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慕冬寧正要回房,又聽馬總管說,“二公子,馬已經備好了。”
她轉身問:“二哥,你是出遠門嗎?”
“上山,剿匪。”慕錦簡潔明了。
慕冬寧詫異,勸說:“剿匪是官府的事啊。二哥你彆衝動,太危險了。”
然而慕錦已出了大門。
慕冬寧的話音吹散在風中。她歎了口氣,無奈地和丫鬟說:“二哥自成親以來,越來越古怪了。”
慕錦上馬,揚鞭。
寸奔緊隨其後。
列隊跟著一群肅殺的黑衣護衛。
落日西沉,慕錦的披風如烈火燔燃,飛揚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