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花苑,曾經的掩日樓,一個個大美人,哄他依他。二公子就沒遇過這麼愛惹他生氣的女人。若是在習武的初期,他早將她的顱骨給擰碎了。
僅僅是耐看了些,不是傾城少女,犯不著為她大動肝火。
慕錦展開扇子,看著那一株妄圖撈月的蒼翠鉤枝。
她剛才說什麼?讓他去找兩位新美人。找就找,難不成他倜儻風流的二公子還非她不可?不過……
慕錦站在橋上一動不動。她讓他去找新美人,他就去找美人,憑什麼?她什麼身份可以指使他做事?
寸奔經過,見到慕錦臉色不善,“二公子。”
“嗯。”慕錦又看向一株瓊枝。不對。慕府是他的地盤,怎麼是她將他趕出花苑,而非他將她逐出府。
慕錦收起玉扇,走下橋,又到了花苑。
二十正在扶門。
慕二公子那一腳,踢得狠,踢得準,門梁歪了。無論她怎麼扶,這扇可憐的門就是正不回去。
鬱悶的二十又見到了二公子的身影。
一張堪比孔雀的俊俏臉,經過門前那座假山,緋紅蓮燈光影交錯,由淺至暗,將他攏成幾重墨玉陰影。
她索性連門也不扶了,虛虛掩上就準備歇息。躺在床,聽見二公子的腳步聲走過。
隔壁是十五的房間,十五的隔壁是……新來的那位董思靈。
二公子平時走路頗為輕巧,今天這腳步……尤其笨重。
算了,不想他了。二十拉起被子,閉上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沒有睡意。
屋外有嬌滴滴的女人在說話,“哎呀,二公子。”
最後一個“子”的音調可以從京城拖到江洲了。
這讓二十渾身雞皮疙瘩的女聲,出自董思靈,“輕點呀……二公子。”
二十把被子蓋上頭。
二公子終於去其他女人房中了,她可算鬆了一口氣,再也不用受他的氣。
這麼想著,二十再次閉上眼睛。
董思靈那道尖細的嗓音如同鬼魅,經由關不上的門縫,和輕薄的夏被,穿進二十的耳中,“二公子,不行了……不行了。”
二十在被子裡睜開了眼睛。什麼時辰了,這般吵鬨讓不讓彆人睡了?她掀起被子,下了床,使勁一拉門。
“哐啷”一下,門扇磕到了地上。
二十走出房間,欣賞月色。美景宜人,她的眼睛卻瞟向一邊。
慕錦和董思靈相擁在走廊儘頭,他一手攬著美人的纖腰,低笑時忽地抬眼向二十。
二十鮮少有這麼生氣的時候,她扭過頭,不說話,直直向外走。
大不了,她去掩日樓的房間湊合一晚。
才走到假山,手腕被拽住了。
慕錦冷聲問:“去哪?”他還沒趕她走,她就要離家出走了?
二十掙開了手,禮貌地比劃:“回二公子。這裡太吵,睡不好。”
睡不好就對了。二公子正在氣頭上,當然不會讓她安睡。他拉起她,閃進了假山。再如何動氣,他也知道,他和她的相處方式被外人見到的話,有損他的公子顏麵。他把她扣在假山上,掐起她的下巴。她獨有的香氣飄來,他鼻間舒服了,心口鬱氣跟著飄散。他撥撥她耳旁的幾縷發絲,輕問:“氣一晚上了,有完沒完?”
二十高昂起頭,仰望明月,又被他掰了回來。“有完沒完?”慕錦眼裡再次聚攏成冰渣子,“誰給你的膽子,敢在我麵前耍脾氣?”
她不說話。
“彆敬酒不吃吃罰酒。很久沒有威脅你了,你覺得自己這條小命保住了是不是?”
二十當然知道,她是奴仆,他是主子。可她有不明來由的悶氣,而且不想在他麵前憋緊。
“幾天不見,臉臭得跟牛糞一樣。你說你在我身邊還有什麼價值?”慕錦雙手捏起她的臉頰,“你還有什麼價值?說不出來,就趕緊去跳逝潭。東西二財餓壞了,等你的一團肉。”
二十不為所動,鎮定地比劃說:“二公子和太子品酒,是我給你解了圍。”連聲道謝都沒有。
“哦,你覺得這是無上的勳章,憑這麼一件小事,就在我麵前封王了?”
二十懶得理他。
蓮燈之下,紅潤的雙唇更加豔烈。
慕錦低頭咬了一口,“你不吃教訓?把你親成豬嘴。”
二公子這嘴巴,不知是否親過那兩個美人。她的俏臉繃得更緊了。
在慕錦眼裡,她怒意更甚。從前,他恐嚇幾句,她立即畏怯收斂,哪怕是陽奉陰違,她也願意假裝順從。今天,二十的無名火鬨得久了,二公子沒了耐心。他哪有哄姑娘的時候,而且他不會哄人,隻知道威脅。
威脅不奏效,他就沒有法子了。打又舍不得,隻好再隱忍情緒,輕咳一下,緩和了語氣,問:“到底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二十看都不看他。
慕錦覺得自己夠低聲下氣了。先前氣頭上,他說了重話,可他不是回來花苑了嗎?他不是又給她饒了一命嗎?這女人什麼火氣,能氣這麼久。
慕錦這時聽見了新美人關門的聲響,恍然明白,自己故意和董思靈嬉戲,吵到二十休息了。他又咳:“是不是失眠了?”
二十抬眼。
“好了,好了。”他抱起她,拍拍她的背,“不吵你,好好休息。心情好人才美。乖,不氣不氣,把一張小尖臉氣成小包子了。”
二十也奇怪,她不是三貞九烈,當時被二公子占了,也沒有想過以死祭奠清白。二公子本就是浪蕩公子,與美人親熱應該是家常便飯。
仔細想想,是沒什麼可氣的。
她推開慕錦,轉身回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