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柱塔頂端的會議室。
空氣凝滯得像暴風雨之前的海麵,表麵風平浪靜,底下暗流湧動。
“廢話就不多說了。”
姍姍來遲的白銀之王落座之後,坐在最中心的黃金之王輕咳了一聲拉開這場會議的序幕。
他用一種平靜的語氣低沉緩慢道,“想必各位已經察覺到了,世界的崩壞提前了。”
蒼老的聲音落在會議室的空間裡,像一聲悶雷,圓桌旁的四位王權者同時抬眸。而被諸人目光矚目的黃金之王還在不受影響地繼續著,“東京新出現的那種吃人的怪物就是最好的證明。”
磐舟天雞慢慢靠回座位上,“呦嗬”地笑了一聲,“那不是某個異能者的傑作嗎?”
黃金之王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手指一動,會議桌上方出現了一個清晰的投影。
“據老夫所知,沒有哪個異能者的能力是具備‘傳染’的屬性的。”
圓桌上方的畫麵中,一個滿麵驚恐的中年男人被某個怪物撲倒在地,男人聲嘶力竭的大叫和某種生物進食的咀嚼聲穿透屏幕直直地刺向眾人耳膜,將會議室的空氣都染上了一層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良久,怪物進食完畢,披回了一張人皮抬起頭直麵攝像頭的方向笑了笑。那血紅色的獸瞳傳遞出一股若有似無的張狂和嘲諷,磐舟天雞略微挑了挑眉,身子往前傾了傾。
畫麵裡的人皮怪物顯然已經發現了攝像頭,但他卻什麼都沒做地轉身離開了。又過了將近半分鐘,畫麵外突然傳來一聲不似人類的嘶吼。方才那個被撲倒的中年男人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了起來,重新出現在了鏡頭前。他的胸口破開著,腸子和內臟零零碎碎的從開口流了出來,混合著血水滴了一地。男人保持著這麼個可以直接去拍《行屍走肉》第九季的形象,目光發直,僵硬著身體一步一挪地往外走,最後慢慢挪出了攝像頭的視野。
錄像到此結束。
黃金之王的麵目如往常般嚴肅著,表情幾乎沒什麼波動地開口詢問,“諸位有什麼看法?”
一片安靜,灰之王靠在椅子上雙手抱臂看著定格在一地血色的屏幕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無色之王雙手交握抵在唇邊反常地沉默著,赤之王倒是一如既往地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一手支著額墨色的眼睫半闔,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著看著半途睡著了。
“這是劣化。”
一室寂靜中,一個優雅溫和的聲音從主位處傳來,瞬間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過去。誰也沒有想到,在這種情況下最先開口的居然是那個半個世紀以來從未踏足地麵的男人。
白銀之王盯著半空中的投影,猙獰的地麵在他眼瞳中倒映出一片血色。
“如果說擁有異能是人類進化的外顯,無論這個進化的方向對不對,至少異能者較之普通人是在往上走的。但那個吃人的鬼卻是恰恰相反,它們是在往反方向的道路上在走。擁有極高的生命力,依靠傳染和自我分化進行繁殖,智力低下,具有較高的群體性……”
前德國科學家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分析解釋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一長串分析之後,他的最後結論輕飄飄地落在了空氣裡,“……人類種群往下方向的劣化。”
很顯然,他們所生存的這個世界,出了什麼問題了。
再次大麵積地安靜之後,磐舟天雞率先打破了平靜,“世界的崩壞是怎麼回事?”
雖然同是王權者,但某些變化他隻能大致地感受到。對於這個世界本質的認知,他肯定是沒有從二戰時期就存活到了現在的兩位王權者清楚的。
這個問題依然是白銀之王阿道夫威茲曼回答他的,“這個世界的崩壞很早就開始了。據我所知,最早的痕跡能夠追溯到幾個世紀以前。那是世界崩壞的第一個階段,那時候有某些人用了某種方式延緩了世界崩壞的進程,將崩壞的第二階段往後拖了幾百年。直到大半個世紀以前,二戰末期,崩壞的第二階段才出現端倪。德累斯頓石板的出現就是第二階段開啟的結果。”
說道這裡,他輕輕頓了一下,“現在,應該就是第三階段了。”
任誰知道自己所生存的世界正在一步一步走向滅亡,心裡都不會好受。好在在座的王權者們和普通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是一個等級的,而且也通過各種方式早有預料。威茲曼的話音剛落,隻安靜了一會兒,新的問題就冒出來了。
磐舟天雞:“當時將第一階段的崩壞往後延的是什麼人?”
“我不知道。”
白銀之王的視線依然落在那個不著力的虛空中,十指交握抵在唇邊,“那是機密文件,我在研究德累斯頓石板時偶然發現,但是沒有查閱的權限。甚至有那麼一群人的存在都是我從其他蛛絲馬跡中推測出來,沒有得到實質上的證實。其實現在想起來,德累斯頓石板會被交到我手裡研究這件事本身就有點奇怪……”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輕飄飄地再也聽不到了。
國常路大覺看了一眼似乎陷入了沉思的友人,輕咳了一聲把其他人的思緒拉了回來。
“總而言之,在找到其他辦法延緩世界崩壞的進程之前,希望諸位保持克製。”
坐在最末尾的磐舟天雞略一挑眉,“世界的崩壞跟我們有關?”
“德累斯頓石板是規則的具現化,在座的諸位都是德累斯頓石板選中的承載規則的人。”
國常路大覺緩緩地開口,“而一個世界越是快要走到儘頭,代表毀滅的規則就越是強大。”
他的話音剛落,其他人的目光頓時齊齊集中到某個人身上來。
承載了毀滅規則的赤王殿下像是睡著了一般,半晌才懶洋洋地抬眸瞥了他們一眼。他周身的氣息壓抑而狂躁,所處的空間幾乎承擔不起壓力,仿佛有細小的空間裂縫不斷地炸開又湮滅,迸發出的力量的餘波讓看過來的人仿佛被烈日灼傷了一般,條件反射地又收回了目光。
磐舟天雞的眼眸微微一沉。
“第三王權者周防尊。”
國常路大覺看著赤之王的方向平靜地說,“特彆是你。”
赤紅發色的男人懶洋洋地闔上了眼,輕嗤了一聲算是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