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斯底裡的聲音落在夜色裡, 場麵有片刻的寂靜。
然而無論是繃緊了神經的眾人還是驚慌失措的妖怪, 兩方嚴陣以待了三分鐘,沒有等來任何動靜。
九條兼實狠狠皺緊了眉, “你在乾什麼?土蜘蛛!”
行人驚慌尖叫的奔走, 陰陽師和異能者們與妖怪戰鬥的喊殺, 躲在倒塌屋簷下的幸存者走投無路的祈禱, 失去親人的彆離者在夜幕下無望地哭嚎……京都城中的一切仿佛全都被隔離出了這片空間, 那些承載著紅塵眾生的聲音遙遠得仿佛連夜風都送不過來。
緊張到幾乎凝滯地空氣裡, 鋪天蓋地的白霧後麵忽然響起了一聲懶洋洋的輕笑。
“現在的小家夥都這麼不講禮貌嗎?開口閉口土蜘蛛地喊誰呢?有事不會叫名字嗎?”
澤田彌:“……”
我感覺這個聲音有點耳熟……
就在小蘿莉還在認真回憶自己到底在哪兒聽過時, 漫天的濃霧緩緩散去, 那個猙獰龐大的身影隻在霧氣後短暫露了個驚心動魄的輪廓就開始往裡回縮,半秒鐘不到的工夫,山巒般巨大的身影團成了個身姿修長的人影, 大大咧咧地從霧氣裡走出來。
黑羽一樣的長發在腦後紮成一束, 眉目英俊又隱含鋒利的男人一手執著煙杆, 鬆鬆垮垮地披著件深色和服,用著漫不經心的神情掃了一圈如臨大敵地盯著自己的眾人, 唇角扯出一抹懶散的笑, 抬手打招呼, “喲。”
眾人:“……”
誰跟你“喲”啊!
這個時候就顯得還半懸在天空中滿口痛罵的九條兼實十分不合群了。從霧氣中走出來的男人顯然也注意到了這種不合群,他懶洋洋地抬頭瞥了兩眼, 認出了這是把自己召喚出來的人。然後認真思考了兩秒自己要不要給他一個麵子, 兩秒鐘之後他十分不耐煩地將身後的霧氣凝結成一隻巨掌, 一掌把他拍了下去。
猶如隨手拍死了一隻煩人的蚊子。
這一次, 九條兼實徹底沒了聲音。
萬籟俱寂中,銀色長發的小蘿莉望著不遠處那個熟悉的人影,恍然點頭,“啊,是晴明贏了啊。”
十束多多良頭疼地在她旁邊按眉心,“彌醬,從剛剛開始你說的話我就聽不懂了,你能從頭開始給我講講是什麼意思嗎?”
“唔,我剛剛說到哪兒了?哦,該安倍晴明落子了。”
寬闊的房間裡隻有電腦前亮著盞台燈,白蘭背對著燈光坐在轉椅上,垂在椅子下的小腿一晃一晃地,一邊嚼著棉花糖一邊用一種輕鬆的語氣說著這場戰鬥後麵涉及到的那場千年前的賭局。
安倍晴明的棋子很久以前就已經落下了。
他曾經為了幫助自己世界的大妖怪土蜘蛛,找到了一個規則寬裕且總體法則比較偏向於妖怪的小世界,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個小世界漸漸和他家蘿莉所在的瀕臨崩潰的大世界產生了融合。
沒有人知道他是無意選中還是摸清了某種冥冥中的規律後的有意為之,反正結果也不過是可怕和更可怕的區彆而已。
而被融合到了小蘿莉所在的世界中的大妖怪還有因為其他原因存在的女鬼和神明暫時都隻是以偷渡客的身份存在於那個世界上。雖然世界的意誌看在兩方的麵子上可以對他們視而不見,但作為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生物,他們依然沒有辦法正常地在這個世界的陽光下行走。
規則的限製依舊很大,而能夠打破這個限製的,隻有被世界所眷顧的,能夠參與到推動世界進程中來的那寥寥少數人。
那個名為安倍晴明的大陰陽師於千年前的世界裡,在命運長河中窺見了這個漏洞。
在千年後的這個時刻,九條兼實徹底陷入瘋狂,以自己的生命為引子所召喚出的土蜘蛛的時候被召喚的隻是一個概念。在這個神明都已經沉睡的世界,原本當然是不存在土蜘蛛這樣的妖怪的。
但是有關土蜘蛛的傳說並未斷絕,所以按照原先的進程,九條兼實會抽空他血祭而來的力量再加上他自己的生命從土蜘蛛的傳說中生成出這樣一個冰冷殘暴的大妖怪來,然後在已經瘋了的九條兼實的命令下血洗京都城。
這就是安倍晴明和蘆屋道滿曾經看到過的“命運”。
也是安倍晴明找到的漏洞。
如果在九條兼實發瘋地召喚土蜘蛛的時候,這個世界上已經有了這樣一個大妖怪存在會怎麼樣呢?
無論那位大陰陽師還在背後做過什麼,至少現在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有了答案。
安倍晴明的友人,千年前被他送到這個世界的大妖怪“”取代了那個本該血洗京都的怪物的位置被召喚了出來。
“所以,那位大陰陽師真的很費心呢。”
白蘭傑索一手支著頭笑眯眯地,右手裡還隨意地捏著枚棉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