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吳淑賢記得很清楚,上午出寢室樓的時候,她還看到朱玉晴一個人走在前麵的。
出門的時候,也是和平時一樣。
可按照朱玉晴的性子,就是感冒發燒,她都不會缺一堂課,這會卻連著兩節課她都缺了?
吳淑賢忍不住扭頭往後看,金嘉瑜一個人坐在後排。
說起來挺搞笑的,這兩個人聯手把周子青趕出寢室,沒見到倆人有多高興,相反,一個做賊心虛,惶惶不安的樣子。
另外一個,更好笑了,晚上還睡不著覺了。
老師給朱玉晴名字記了曠課,第二節課,剛上十分鐘。朱玉晴和班主任一塊進了教室。
朱玉晴低著頭進來,和上課老師說了一句,就走到一個空位上坐好。
班主任和上課老師站在前方低聲耳語兩句,隻看到上課老師點點頭,班主任羅海波直接衝著後麵金嘉瑜喊了一聲,並招了招手。
正上著課被打斷,朱玉晴剛回來上課,班主任卻喊金嘉瑜過去?
班裡私下交頭接耳開始好奇,這裡麵是不是有什麼事?
吳淑賢心裡咯噔一下,心臟激動的砰砰直跳。這下直接轉過身去,眼神難掩的昂奮的情緒。朱玉晴和金嘉瑜?不知道是不是她想的那樣?
可是直覺告訴吳淑賢,極大可能就是她心裡想的那樣。
金嘉瑜緩緩站起身,路過朱玉晴身邊的時候,故意放慢了腳步,垂下頭目光微微瞥了一眼朱玉晴。
朱玉晴這個時候卻突然抬起頭,看到金嘉瑜眼中閃著疑問的光芒,似乎想問問她,班主任喊她過去是什麼事。朱玉晴神色淡淡的一張臉,微微蹙著眉頭,用著周圍同學都能聽到的聲音說,“金嘉瑜對不起,我實在是良心不安,我不想繼續造謠說周子青有精神問題了,你也彆再繼續了。”
“嘩”的一聲,朱玉晴輕輕幾句話,瞬時在教室裡投下幾顆炸彈,把周圍所有同學都炸蒙了。
“什麼情況?”
“朱玉晴這話什麼意思啊,誰能給我解釋一下啊?我怎麼有點聽不懂?”有人急的四處拽人幫忙補全信息。
“什麼啊,意思是之前朱玉晴去教導員那裡說周子青有問題,才搬得寢室?”
“不是,你沒聽到,裡麵還有金嘉瑜的事情嗎?”
吳淑賢驚訝了一下,完全沒想到朱玉晴會在這個時候說出來。雖然驚訝,但是心中卻是快意不少。
看著臉色蒼白,眼神一下子變得尖銳起來金嘉瑜,表情正冷冷的看著朱玉晴。隻聽到她強裝鎮定,僵僵揚起嘴角,輕笑兩聲,“朱玉晴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真是夠厚臉皮的。
吳淑賢在心裡咒罵一聲,看著被金嘉瑜隻懟了一句,就立馬低下頭的朱玉晴,氣的暗自罵了一句沒用。
旁邊同學一個勁的拉著吳淑賢的胳膊不放,“你們寢室到底怎麼回事啊?你要是知道點,就趕緊告訴我,我怎麼聽不明白啊?”
班上同學一看,立馬把視線集中在吳淑賢身上。被眾多好奇的視線打量著,吳淑賢一臉興奮,看著金嘉瑜蹙著眉頭,也看向自己,心裡立馬得意起來。
吳淑賢之前憋著難受,這會這麼多人好奇,哪裡會忍得住。
得意洋洋的瞥了一眼金嘉瑜,看著和身邊同學小聲嘀咕,實際聲音大的,班上的所有人都能清楚聽到。
“就是之前周子青搬寢室的事情,金嘉瑜鼓動朱玉晴去找教導員反應,說周子青因為競賽壓力大,精神有些不正常,還不知道從哪裡弄了一瓶抑製神經的藥片,說是周子青的。最後教導員找周子青談話,周子青能怎麼辦,隻能搬出寢室,一個人住。
還有,之前報道沒出來,係裡不就在傳周子青精神不穩定,需要靠吃藥控製嗎.....”
金嘉瑜看著吳淑賢,又看看朱玉晴,神色隱晦不明。與此同時班上各種視線開始聚集在她身上,有的驚訝,有的好奇,有的不敢置信,各個心底都不約而同浮現一句,原來她是這樣的人啊。
“吳淑賢,你不會是胡說的吧?”有人忍不住吐糟。
吳淑賢一聽急了,“我胡說什麼,你要不信,下了課你去問朱玉晴啊,而且,金嘉瑜私下的搞的這些事,周子青可都知道的。”
羅海波和代課老師交頭接耳似乎在說什麼話,對下麵鬨哄哄的學生,隻是掃了一眼。
周子青事情係裡都開了多少次會,係裡老師對這事也是頭疼的很。
金嘉瑜盯著吳淑賢,隻輕描淡寫的說了句,“周子青要是真沒有問題,為什麼一直不出麵澄清解釋?報紙上寫的東西,總該不是造謠胡編的。”
金嘉瑜這句話一說,原本亂糟糟的班級,頓時靜了下來。
是啊,報紙登的文章,應該不是假的。
金嘉瑜不在理會班上其他人視線,快步走到前麵。
羅海波帶著金嘉瑜去了係裡辦公室,教室裡繼續上課。可這會班上同學心思都跟著分散,一時間受到不小的衝擊,就是平時不愛湊熱鬨,一心隻學習的學生,這會也忍不住好奇。
腦子沒幾個笨的,彆人起了頭,後麵串起來就輕鬆多了。
吳淑賢時不時扭頭看一眼朱玉晴,心裡雖然覺得大快人心,可還是止不住疑惑。朱玉晴怎麼這時候突然反水了?
周子青可是說,金嘉瑜給出的條件可是非常誘人的。
而且,同一個寢室,吳淑賢可是知道朱玉晴家庭條件是有多困難的,記得有一段時間,朱玉晴家裡沒給她生活費,偷偷躲在被子裡哭,哭的眼睛都紅了。
可惜這個人自尊心太高,以前還因為這事鬨過一次彆扭,即使知道她沒錢吃飯,可也不好意思張嘴提這事,隻能當做不知道。
難道真的是良心發現?
*
周明鬆想了整整一個夜,明明一臉疲憊,可腦子卻很清晰。
唐文玲也是吃不好,睡不好的,大半夜從臥室起來,站在臥室門口一直看著客廳,知道周明鬆又是一整晚沒睡,心裡急的上火。
年齡都多大了,這麼個熬法怎麼行,這一.夜夜不睡覺,早晚一天身體要垮下去。
唐文玲洗漱好,去廚房做早飯,蒸了兩碗蛋羹,又下樓買了兩根油條,一屜小籠包。裝盤擺上桌,才過來喊人吃飯。
“老周洗洗手,過來吃飯。”唐文玲壓著火氣,回回攤上周子青的事,人就變個樣。戶口也轉了,人家戶籍上又爹有媽的,你操心上火,到後頭人家也不承你情,還是隻記得你當初做的壞。
越想越覺得,憋屈。
周明鬆坐在餐桌上,看著桌上的吃食愣了神。
唐文玲一看,臉色難看,直接拿筷子敲了敲桌沿。“周明鬆,不管你想乾什麼,你都先把飯吃了,再想你的事。”
周明鬆抓起筷子愣了下,又放了下去,抬起頭,目光輕輕注視坐在對麵唐文玲。眼神堅定還帶著一股如釋重負的輕鬆感。
唐文玲一看周明鬆的神情,嗓子頓時堵的滿滿的,哪還吃得下飯。
筷子放下,低著頭,“老周,我知道你心裡一直覺得虧欠她,你對她一直沒儘到責任,你嘴上沒說,人卻像是被一塊大石頭時時刻刻壓著。你對念念好,我都記的。如果,她...周子青她願意接受你,我也能做到對她好....可...”
周明鬆擺擺手,示意唐文玲不要在說,自己深呼吸一口氣,顫抖著嘴唇,慢慢張開嘴,“並不是那樣,她...沒機會像個普通小孩一樣長大,經曆了,很多很多事。她長大了,我想著,我隻要不出現在她生活裡,是對雙方都好的事。可是,並不是我想的那樣,我...我始終還是她爸爸啊。
外麵那些人,為什麼要攻擊她呢,那些都不是她的錯,都是我的。我自私自利,是我拋下她,我留下的債,我一直逃避,都是她在承受著。以前是,現在也是,該被人唾棄臭罵的人,是我。
已經沒有辦法,隻在一旁靜靜看著,卻什麼都不做。
她都走到現在,真的,很不容易,現在,看她陷在泥濘裡,而我卻和其他人一樣站在岸邊。可我和其他人不一樣。
見過麵,心底就紮了根,做不到視而不見。”
唐文玲胸口發悶,腦子一陣陣眩暈,咬著牙硬是撐住一口氣,“你...你想做什麼?你又能做什麼?報紙不可能一天到晚都會在說這個事。隻要等一等,過一段時間,所有人都會淡忘這件事。”
“我當年也是這樣認為的,隻要走的遠遠的,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會淡忘。但是我錯了,那隻是一種逃避。當她告訴我她叫周子青的時候,我才驚醒過來,原來一直沒有忘記過。
她,得堂堂正正活著,我不能讓人再拿著這些事,去影響她。我和她,必須清清楚楚的劃出一條線。我得告訴彆人,她一直都是最無辜的,最可憐的,不應該再受到彆人的譴責。我想讓她,今後能好好生活。”周明鬆吸吸鼻子,眼裡閃過一絲光,是等待所有塵埃落定,一切歸於平靜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