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字拉的格外長, 安笙聽的後腦勺一陣發麻。
但是見費軒拉了個天大的架勢, 沒有下一步動作,她反倒詭異的鎮定下來,氣兒也不喘了,更不害怕的哆嗦了。
裡麵的男主, 可以手段狠毒,可以殺人不眨眼,可以病態, 唯獨不能猥瑣, 不能禽獸,不能和非女主之外的其他女人有親密關係。
費軒要是一衝動把她掐死了, 安笙信, 要跟她乾那事兒……安笙更相信偉大的劇情。
“哦, 嚇死我了。”安笙語調平靜,“那你來吧。”
說著不光是鬆懈了全身緊繃的力度,連橫在兩人之間的腿也放下了。
費軒:……
他還就不信了,今天嚇不死她他就不姓費!
於是費軒伸出一隻手,懸在安笙的小肚子上,他腦子裡不受控製的閃過剛才看到的,貌似十分柔軟的小白肚皮。
他心裡沒有過分的想法, 他想……按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像看著那麼軟。
但是他手懸空在安笙的肚子上,還沒等把想法付諸實際,驟然間從車前方照射進來車燈, 刺的兩人同時眯眼。
費軒和安笙第一時間,都以為是桐四找來了。
但由於安笙是仰躺著,而費軒是背對著車窗,所以費軒轉頭的功夫,安笙已經看清了對麵開過來的,根本就不是賽車,而是一輛滿載的大貨車!
這條路向來是貨車行裡跑“黑活”的路,能繞過收費口,還能躲避查三超的交警。
大貨車全速行駛,根本沒想到這半夜三更的,竟然會有“野鴛鴦”在這路上停著,還作死的不開車燈。
刺耳的刹車聲,伴隨著漫天飛舞的沙石和泥土,眼看著貨車頭已經碾壓過來——
費軒就跪坐在安笙上方,安笙那一瞬間,根本來不及多想,費軒要是死了,這世界即刻就會崩塌!
於是她勾住費軒的脖子,在費軒錯愕的視線中起身膝蓋一頂,再推著費軒的肩膀朝著駕駛室的方向一壓——
劇烈的連環撞擊,安笙瞬間失去意識,大貨車側翻,一車的角鋼從貨車上飛瀉下來,一股腦的朝著費軒和安笙的小車砸過來。
駕駛室氣囊彈射出來,安笙頭部不知道撞擊到哪裡,從頭頂流下來的血很快覆蓋住她的雙眼,但她的手死死的摟著費軒的脖子,將他護在身底下。
角鋼砸在車上的巨響讓兩人有瞬間恢複意識,有的角鋼戳破了車窗,險險的從兩人頭頂穿過,有的則是戳穿了安笙的衣服,從她的後背生生刮過。
安笙身上,背上,頭上臉上全都是血,已經分不清自己哪裡疼,腰以下一動也動不了,耳邊嗡嗡作響,什麼都聽不到,眼睛裡麵全都是血,什麼也看不見。
她隻能用手,在費軒的臉上,脖子上亂摸,想要確認費軒的安全,自己的聲音是什麼樣的,都說了什麼,根本就不知道,因為她很快再次失去意識。
大貨車側翻後滑行了一段,車燈正好從側麵車窗照射進來,費軒被劇烈的撞擊震昏,又被角鋼砸下來的劇烈聲響驚醒。
他的臉上都是腥熱的液體,卻不是他自己的,他睜開眼的時候,一雙黏膩的手正在他的臉上摸索,安笙的聲音虛弱的幾乎隻有氣聲,每出口一個字,都帶著顫音,一字一句十分艱難。
可費軒卻聽到她說的話,一個字都沒有落下的聽的清清楚楚。
費軒,你沒沒事吧?
費軒,你怎麼樣?
費軒你彆嚇我。
費軒你不能……不能有事。
費軒你不能死。
費軒……
費軒張開嘴,操著仿佛被鋸子反複割裂過的嗓音,想要回應,安笙卻再也支撐不住,正對著他砸了下來。
費軒失去意識之前,隻感覺到唇上一片帶著黏膩的柔軟,腥鹹的熱流,順著兩人相貼的嘴唇灌進來……
這是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血腥之吻。
車禍後,出來找人的桐四和一乾二世祖們,也迅速循著撞擊聲趕到,見到現場慘狀,個個差點嚇瘋。
打電話叫救護車的,還有踩著角鋼試圖拉開車門救人的,兵荒馬亂雞飛狗跳爭分奪秒,終於在兩人咽氣之前,將兩人送到了醫院。
一群穿著賽車服的二世祖,個個身沾血跡,在醫院的走廊上排了長長一溜。
費羅銘,還有桐三,以及這些人的父母,能抽出身的都來了,走廊上家長們個個聲色俱厲,二世祖們一片小臉煞白愁雲慘淡。
安笙對他們來說,倒還在其次,費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們真的是吃不了兜著走,費羅銘臉上是從沒有過的嚴肅,桐三表情再也內斂不起來,狠厲畢現,無聲指著喪頭搭腦的桐四,“等我扒你的皮。”
酒店那一天,桐三對於一個小服務員幫著桐四弄虛作假逃過懲罰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是今天這件事,桐四自己也知道,按照他爸爸的脾氣,費軒自己開車撞車跟他沒關係,但他帶出去的人沒護好,這次不去半條命,是絕對過不去了。
好在手術進行的時間不算太長,最後得到的消息讓大部分人鬆了一口氣。
費軒被安笙護的算嚴實,除了肋骨有兩處骨折,加上腦震蕩之外,身上隻有嘴唇破了個皮兒。
但是安笙的情況嚴重的多,頭上多處傷口,整個後背被角鋼整個豁開一指深,腦震蕩,最危險的是頸部傷到血管,失血過多,再晚點估計就沒救了。
等到安笙脫離生命危險,一群人陸陸續續的回家之後,走廊裡隻有後趕來的給費軒守夜的費家兄弟,以及桐四,還有跟著大夥一塊兒過來的,因為出事沒人送的食人兔。
費師坐了一會兒,他大概了解桐四的家教,表示同情的拍了拍桐四的肩膀,起身去看費軒,桐四坐在安笙監護室外麵冰涼的椅子上,為安笙脫險鬆口氣的同時,覺得自己這次凶多吉少。
已經快要亮天了,食人兔心裡沒有什麼悲傷的情緒,反倒是慶幸桐四身邊的女人躺了,她有了上位的機會。
對於安笙的死活並不在意,隻是偽裝成擔憂的樣子,一直陪在桐四的身邊。
可是一晚上沒睡覺,困的頭疼,桐四一整夜噓寒問暖都沒一句,先前明明表現的那麼喜歡她!
她站不住也坐不住了,又不好找地方去睡覺,煩躁的情緒有點收不住,這會兒特彆想回家泡澡休息。
她倒是也可以自己打車回去,但是桐四在這裡她不甘心,昨天飆車桐四贏了,她現在已經是桐四的人,憑什麼要她自己打車回去。
“小四爺……”食人兔坐在桐四的身邊,嬌弱弱的開口,“我好冷啊,好困……”
說著,慢慢靠在了桐四的肩膀上,還對著他楚楚動人的笑了下。
這個笑容,要是換成昨晚上沒出事之前,桐四能高興的上天,但是此時此刻,他隻覺得這笑容極其刺眼。
半夜他確實是打算送她回去的,活動麻木的雙腿站起來,準備去上個廁所,卻聽到了她不知道在和誰打電話。
“就是有對兒狗男女去打野,被貨車撞了嘛,一個是個有頭臉的……”
“嗯,我跟你說,我現在不能回去,另一個就是桐四身邊帶著的女的,對,偷情唄,我得趁著這會兒好好刷刷好感度……嗯……”
這個醫院住院區的廁所男女共用一個洗手台,相隔極進,桐四聽到她滿含嘲諷的聲音,對於她那點熱度已經涼掉了一大半。
這一夜,桐四發現她連裝都裝的不像了,到此時此刻,所有的興趣已經消耗的乾乾淨淨。
“你現在就走吧,”桐四聳了下肩膀,躲開食人兔的腦袋,“這時間早班司機出來了,打車不難,”說著從腰包裡麵掏出了錢夾,抽了幾百塞她手裡。
食人兔錯愕的瞪大眼睛,不知道桐四這是怎麼了,心裡極其的不舒服,卻還是僵笑了一下說,“我沒有要走,你在這裡我怎麼會走嗎,我已經是……”
“昨晚上是在開玩笑,”桐四打斷她的話,看著他惦記了不少天的這張臉,嗤笑一聲,更多的卻是在嘲笑自己,嘲笑自己眼瞎。
“你還以為我真的喜歡你?”桐四臉色肅起來,少了那一份玩世不恭,倒是真的像了桐三的兒子,一個家族涉黑太子爺的樣子。
食人兔臉上煞白,僵硬的站起來,想要再說點什麼,桐四卻看向了監護室的門,她咬著嘴唇,心裡恨出血,卻完全不敢表露,又硬扯出了一個笑,用可憐兮兮的語氣說,“那我……先,先走……”
說完,見桐四連個眼神都沒分給她,咬著嘴唇,踩著高跟鞋噔噔噔的跑了。
桐四隔著門看安笙身上插了一堆管子,心裡愧疚的要命,但是想到她拚死護著費軒,又看了看費軒的房間的方向,竟然有種羨慕的情緒逐漸升騰。
他現在徹底相信,安笙絕對是喜歡費軒的,安笙先前的否認是嘴硬,明明喜歡的連命都豁出去了。
不光桐四這樣以為,現在幾乎所有人都這樣以為,連護士站裡麵的小護士都偷偷議論。
說昨晚上跟著救護車的醫生說了,女孩子為了護著男孩子,整個被卡在車裡,還抱著男孩的脖子不鬆手,她們又相信愛情了!
第二天下午,費軒先醒過來,醒來之後,他第一件事,就是問安笙,得知安笙沒事了,才沒有硬掙紮著起來要去看。
費軒躺在床上,閉上眼腦子裡都是那一幕,安笙用濕黏的雙手在他的頭上和臉上摸索,確認他的安全,安笙用虛弱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一遍遍的叫著他的名字。
危急發生的那一刻,費軒來不及去想任何事情,但是安笙護著他的舉動,卻讓他錯愕不已。
安笙先前拉他擋刀子,戲耍他,甩了他,從那一次ktv事件開始,每次和他說話,就沒有好聲好氣的時候,還一直躲著他,又跟桐四扯到一起。
費軒覺得安笙是想要去傍桐四,才甩了自己,他氣不過,隻想嚇嚇她,卻沒想到會出這樣嚴重的意外。
他睜開眼,旁邊費羅銘,費師,還有幾個弟弟妹妹,都緊張的看著費軒,醒了這麼半天,費軒除了詢問安笙,就一直在閉眼和睜眼之中重複。
但是閉眼眼珠亂轉,睜眼直勾勾的看天花板,一句話都不說,一幫人生怕費軒是撞出什麼毛病了,他可是費家的頂梁柱。
費軒滿腦子都是安笙,他試圖想點彆的,但是隻要閉眼,麵前就是安笙帶血的臉,臉上就是安笙摸索的手,耳邊就是安笙焦急的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