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後,顧煙看著那輛車直接調轉了方向,冷白的車燈旋轉過來,照得她有些睜不開眼。
直到車停在她麵前,她看見駕駛座上的人陰沉著臉說,“上來。”
顧煙上車後一直沒有說話。
車裡靜的可怕,雨水打在車玻璃上的聲音越來越大。
還有水珠順著她濕漉漉的頭發滴在她的衣服上邊,她也沒有吭聲。
直到旁邊的人遞給了她一張紙巾。
他的手真的很好看。
在車頂的燈光下能看清微微突起的青色血管。
顧煙接過紙巾,小聲說了聲,“謝謝。”
她猶豫了一下,又說,“你就這樣走了……沒關係麼?”
沈嘉裕目視前方,微微挑了一下眉,“我和那人認識,回頭解釋一下就行。”
顧煙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接下來兩個人都沉默了。
顧煙身上濕漉漉的,卻坐得十分規矩。
眼睛也不敢往旁邊看。
但是心裡卻有些失落。
仿佛來之前的一切想法與決定都在見到他和他說話的那一刻煙消雲散了。
在她想的時候,外邊的雨勢也漸漸穩定下來。
車停了。
停在山腳下一個彎道旁。
駕駛座上的人轉過身,他從外套口袋裡拿出手機,指節敲了敲屏幕。
他說,“你知道現在幾點了麼?”
顧煙低頭,“很晚了。”
沈嘉裕目光平靜地看著她,“這麼晚了,你出來乾什麼?”
顧煙咬了咬唇,“我……我擔心你。”
沈嘉裕看著她,淡聲說,“他們應該告訴過你我是什麼樣的人。”
他緩緩撩起袖口,露出一截小臂,上邊有一道狹長的傷口。
雖然沒有再流血了,但是翻出的皮肉仍給人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顧煙咬唇說,“你受傷了?”
沈嘉裕笑了一下,然後低下頭,對著顧煙說,“在來這兒之前被人用刀劃傷的。”
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勾唇道,“不過那個人可能很久都站不起來了。”
盯著那道傷口,顧煙一時半會喘不過氣來,她紅著眼眶說,“你彆說了……”
沈嘉裕垂眼看著她,淡聲說,“顧煙,你明白麼?我是故意的。”
顧煙低下頭,不想讓沈嘉裕看清她的表情,但是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掉了下去。
她閉著眼說,“對不起,對不起……”
沈嘉裕垂眼看著她許久。
他解開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她濕透的身上。
這聲“對不起”縱使她不解釋,他也能聽得懂是什麼意思。
那種複雜糾纏的感情又一點一點地升了起來,他心裡想著,乾脆就這樣吧。
麵對著像他這樣的人,她也會害怕。
如果隻是想抓緊她,他有很多種辦法。
之前也想過很多次,無論她怎麼樣,這都是她欠他的,作為代價,她必須得陪在他身邊。
他知道自己有多狠心。
可是現在,
看到她落淚,那些偏執的,陰暗的,自私的想法瞬時變得脆弱不堪,被她的淚水砸碎。
放她走吧。
他閉眼淡聲說,“顧煙,我送你回家。”
送你回到安全的地方,那些糾纏你的想法,我會全部砍斷。
麵前的女孩還在哭,沈嘉裕卻十分有耐心。
直到低泣聲漸漸消失,麵前的女孩擦了擦眼淚,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東西。
一個有些陳舊的招財貓掛飾,紅色的繩子印著女孩潔白的手心。
顧煙遞給他,紅著眼睛輕聲說,“你的不見了,我把我的這個給你。”
她像是鼓足了很久的勇氣,抬眼定定看著他。
視線從他額前細碎的發滑向他如畫一般精致好看的眉眼。
然後,毫無任何征兆的,她撲上去直接抱住了他。
沈嘉裕的瞳孔微微縮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般,他的身體向後仰,直接撞在了車門上。
他設想過無數種可能。
可能她會害怕,回到家後和自己形同陌路。
可能她會同情,用那種憐憫的目光看著自己。
可能她會指責,會抵觸,會冷漠……
可是現在,懷裡溫軟的觸感傳過來,她身上的味道十分好聞,他卻僵硬的連呼吸都變得緩慢。
直到懷裡的女孩悶聲說,“你說的對,那種欺騙彆人感情的人太可惡了,應該用一輩子來償還。”
這一次,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