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經這麼慘烈嗎?
懷孕這麼可怕的嗎?
生孩子這麼恐怖的嗎?
為什麼他之前都不知道懷孕可能有這麼多不良反應,生孩子又有那麼高的風險?
他甚至鼓足勇氣,看了一段生產的視頻,然後……
他吐了。
他很沒出息的被那段血淋淋的畫麵嚇吐了。
好多血!
太可怕了!
第二天早上,姬太太就發現長子一臉菜色,兩隻眼睛裡都是血絲。
她剛要問,卻見兒子吸吸鼻子,上前給了自己一個大大的擁抱。
“媽,謝謝你!你真的很了不起!”
姬鵬帶著鼻音道。
姬太太:“?”
昨晚姬鵬幾乎一夜沒睡,直到淩晨四點多才勉強迷糊了一陣,然後又被噩夢驚醒。
在夢中,他的肚皮裡被外星人放入一個小怪物。
那小怪物長得好快,又凶,沒多久就撕開他的肚皮鑽了出來……
現在他再看這些生養過的女士們,都像看悍不畏死的英雄。
廖記餐館的人也發現了,姬鵬好像突然就成長了。
原本張揚的個性明顯收斂,舉手投足間,更有章程了。
餘渝就感慨,“成長,真是一瞬間的事。”
他以前聽過一句話,讓人成長的不是時間,而是事件。
有的人可能活到七八十歲都很天真,但有的孩子,卻會因為某件事,一夜長大。
廖初看了他一眼,突然問:“行李收拾好了?”
餘渝是在職讀博。
雖然不用像全日製學生一樣天天上課,但平時也有論文作業什麼的,偶爾也還要回去見見導師。
這次也是一樣。
他要趕在年前去探望下導師,討論下自己學業的事情,順便研究研究論文。
順利的話,後年就能畢業了。
“啊?”餘渝愣了下才點頭,“啊,收拾好了。”
“後天我去送你。”廖初道。
餘渝剛想習慣性回絕,可話都到嘴邊了,卻又鬼使神差地咽下去。
我想讓他送。
湧起這個念頭的瞬間,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放在以前,他就連因為睡過頭,而讓對方多開了一會兒車都覺得愧疚……
而從這裡到動車站,往返也要將近兩個小時,費時又費事,他卻沒了最初那種惶恐。
甚至,甚至有點渴望,渴望和對方多點單獨相處的機會,渴望給彼此添點類似的“小麻煩”……
分明坐地鐵幾十分鐘就能搞定的事……
餘渝突然覺得有點熱。
“滾蛋餃子落地麵,”廖初道,“後天早上給你包餃子,想吃什麼餡兒?”
餘渝就笑,“三天而已,隨便吃點什麼都好。”
大清早上包餃子,也太麻煩了。
廖初卻挺認真,“要的。”
餘渝微怔,聯係到自己剛才讓對方送的舉動,隱約明白了點什麼。
或許某些時候,某些在外人看來是麻煩的事,對身在其中的人而言,並不能算麻煩。
於是他真的開始托著下巴思考起來。
寒冷的冬日,早起實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還有什麼能比熱乎乎的早餐更能撫慰身心的嗎?
沒有了。
“牛肉灌湯水餃!”說出口的瞬間,餘渝就覺得口中津液四溢。
他舔了舔嘴唇,滿麵渴望,“我想吃牛肉灌湯水餃,最好再配八寶粥!”
肉要嫩嫩的,又鮮又美。
湯汁要清亮亮的,但口感卻要極其濃鬱。
熱乎乎呈上來一碗,牙齒尖兒把勁道的麵皮咬開一點口子,看那冒著熱氣的湯汁流到勺子裡,略吹一吹,先喝一口。
啊,湯汁確實是精華,一口下去,腸胃舒展,人都不自覺跟著笑起來。
喝掉湯汁的水餃自然會乾癟一點。
這時候,再往蒜醋汁兒裡一蘸,牛肉的鮮香立刻會被提到不可思議的高度……
八寶粥一定要夠數!
蓮子紅豆絕不能少!
要小火慢熬,煮的細細的黏黏的,特彆香噴噴的那種。
不要額外加太多糖,因為紅棗本身就會帶甜味,又有米的清香。
糖加的太多,反而會影響口感。
一隻鹹口的牛肉灌湯水餃下肚,再來一勺微微發燙的八寶粥……
隻是這麼一想,他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廖初默默記下來,“這麼喜歡?”
餘渝的眼睛亮晶晶的,半趴在櫃台上,身體前傾,“以前我上大學的時候,校門口有一家水餃店,招牌就是牛肉灌湯水餃。
你不知道,每次經過那裡的時候,我都能聞到裡麵飄出來的香味,真的好香!那時候做夢都想跑進去吃到飽。”
說到這裡,餘渝顯得有些羞赧,但還是勇敢地繼續:
“但是那時候我太窮了,總舍不得吃,可偏偏又想吃,跟魔怔了一樣。
後來開始經營talk賬號,本科畢業前意外接了人生中第一次廣告,突然有了點小錢,就興衝衝去吃……”
他的表情忽然變得微妙,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好像很想說,但一時之間,卻又不知該如何形容。
廖初忽道:“真吃到了,卻又覺得不過如此?”
餘渝的眼睛微微睜大了點,用力點頭,臉上有種“得遇知己”的驚喜,“是啊,你怎麼知道?”
當期盼已久的牛肉灌湯水餃送入口中時,他卻驚訝地發現,好像並不似自己想象的那樣美味。
麵皮太厚了些,牛肉似乎也煮的太老了,甚至就連本該最美味的湯汁,裡麵大約也放了太多提鮮的調料……
吃完,嘴巴都木了。
廖初輕輕笑了下,眼角彎起一點柔和的弧度。
為什麼知道?
因為他也曾有過類似的經曆。
有時候迫切地想要某種東西,或許並不是在意東西本身,而是它背後所代表的某種含義。
我想獨立,我想成長,我想讓自己覺得值得更好的。
意外發現的共同點又讓餘渝高興了起來。
他換了個姿勢,一手拄在腮邊,幽幽歎了口氣,“其實有那個結果一點也不意外,畢竟是開在大學城的,窮學生嘛,手頭總不寬裕的。而老板要賺錢,肯定要縮減成本……”
“隻是我當時看不透,”他笑了下,“所以後來,我就學會了不要期待。”
廖初擦酒杯的動作停了。
他慢慢抬起頭,很認真地說:“其實,有的事情,也還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兩人之間也不過隔了一截吧台,近得能看清彼此的睫毛。
廖初就這麼直直地看過來,黢黑的眸底,隱約翻滾著某種情緒。
餘渝的視線有一瞬間飄忽,不過幾秒種後,還是勇敢地轉回來。
“對!”
與其說我又開始重新期待牛肉灌湯水餃,倒不如說……
我又有了曾經拚命渴望某種東西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