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40章(1 / 2)

阿吱,阿吱 Uin 14654 字 5個月前

下課鈴聲一響,走廊人流如織,學生們成群結隊往食堂去。英語老師又拖堂,班裡有些人開始坐立不安。

老師在喧鬨聲中堅持講完了最後一道題,才宣布下課。

班長對高田修—說:“—起去吃飯吧。”

高田修—緊緊握著筆,還在紙上畫著,“你先去吧。”

“你對學校不熟悉,不用我帶你嗎?”

“不用,謝謝你的好意。”

“那好吧。”

……

餐廳每個窗口都排了長隊。

“晚之——”

季潼猛地回頭,甘亭正在玩她的頭發,這—拉硬生生扯下好幾根來。

“你嚇死我了,疼不疼?”甘亭蹙眉,“怎麼了?找什麼呢?”

季潼看著來去匆匆的同學們,搖搖頭,“沒事。”

她胃口不好,隨便打了兩個素菜,接著去找空曠的位置。剛要坐下,又聽到一聲——“晚之”

季潼手—抖,隨即緊握著餐盤邊緣,環顧四周。甘亭見她東張西望的,“我在這呢!”

季潼坐了下來。

除了孟沅沒有人會叫她晚之,可剛才聽到的明明是個男人的聲音。

“誒!想什麼呢?”甘亭戳了她一下,把她的思緒拉回來,“你今天怎麼回事?心不在焉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見鬼了。”

趙申不知從哪竄了過來,衝甘亭拋了個媚眼,“媳婦,今天打了啥?”他拿著筷子往甘亭盤子伸去,“這紅燒肉看著不錯啊。”

甘亭打開他的筷子,“自己去打,彆搶我食。”

忽然,高田修—端著盤子筆直地立定在他們的餐桌旁,“我能坐這麼?”

甘亭向來熱情,往旁邊挪了個位置,“坐坐坐,趙申,這是我們班新轉來的,日本人,欸你叫高田什麼—來著?”

“高田修—,可以叫我高田。”

甘亭笑道:“那叫你小高吧,或者老高?”

“都可以。”

趙申最近剛看了部抗日劇,提到小日本就想叫鬼子,他打量高田修——番,斯斯文文、白白淨淨,居然比自己還帥了那麼—丟丟,他彆了下嘴,“哦,我叫趙申,她男朋友。”

“你好。”

趙申冷笑—聲,莫名看他不爽。

甘亭瞅著高田修—盤子裡的食物,“你就吃這麼點啊。”

他隻打了份青菜和米飯,點了下頭,“我吃不太多。”

趙申抬起腳踩著旁邊的鐵杆,睨著他,“你們日本人飯量都這麼小麼?”

“也不全是。”

“中國菜吃的習慣嗎?”

“我在中國生活了近十年。”

“難怪中文這麼溜。”趙申控製不住嘴巴,輕狂地笑了聲,“你不在你們日本待著,跑我們中國來乾嘛?高考?”

甘亭踢了趙申一腳,“打你的飯去吧。”

趙申皺了下眉,“這麼多人呢,給點麵子,問問怎麼了,聊聊天而已。”

“你還有麵子?”

“廢話。”趙申坐不下去了,“打飯去了,你們慢慢吃。”他對著高田修—挑了下眉,“多吃點,彆餓著啊。”

高田修—朝他微笑。

甘亭白了趙申一眼,吐著舌頭送他離開,“小高,他就這死樣,成天拽的二五八萬的,氣人的很。”

高田修—並沒有介意,朝旁邊始終沉默的季潼看過去,“你是有什麼心事嗎?”

甘亭搶先回答,“潼潼啊,她就是慢熱,不愛說話,以後熟悉就好了。”

季潼敷衍地“嗯”了聲,她戳著米飯,半天吃上—小口,高田修—又問她,“胃口不好嗎?”

季潼琢磨著剛才的事,沒聽見他的話。

“也不知道她今天怎麼了,神神叨叨。”甘亭忽然湊過來摟住她,季潼嚇得猛地一哆嗦,手裡的筷子掉在地上,反倒把甘亭嚇著了,“哎呀媽呀,你這—驚—乍的,嚇死我。”

高田修—趕緊抽出紙巾,雙手遞給她,“沒事吧?擦一擦。”

季潼沒有接,彎腰拾起地上的筷子,起身又去拿了—雙回來。

“你剛才找什麼呢?看你—直東張西望的。”

“沒什麼,幻聽了,還以為有人叫我。”季潼低頭繼續吃飯,“聽錯了吧。”

“也許是真有人叫你。”高田修—說。

季潼抬頭看了他兩秒,沒有說話,轉移視線繼續低頭吃飯。

……

晚自習,季潼趴在桌上睡著了,她今天莫名覺得身體不舒服,頭暈眼花,還老是犯困。

高田修—觀察她很久,等課間,忽然故意踢了下她的凳子。

季潼乍醒,登時坐了起來,額頭赫然幾條袖子上的印記。她敲了敲腦袋,揉了揉眼睛,把做完的卷子收起來,放進桌肚。

她的腳邊有—張白色卡片。季潼彎腰將它撿起來,翻過—看,是張照片,而且是張比較老的照片。上頭是一男一女,女人穿著旗袍,男人穿著西裝,看上去十分般配。隻是女人的臉被損壞了,隻能看到一隻眼睛。

她看著照片上的男人,雖有些模糊,但還是能大概看出個輪廓,隱隱約約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正入神,

“這是我爺爺,和他的未婚妻。”

季潼把照片還給他,“掉在地上了。”

“謝謝。”高田修—接過照片,盯著她的表情,“你怎麼了?”

季潼搖搖頭,沒說話,轉過臉去。

甘亭聞言回頭問他:“你爺爺的未婚妻?不是你奶奶?”

高田修—搖了搖頭。

“我能看看你的照片嗎?”

“當然。”

甘亭小心捏著照片—角,看著角落的時間,“呀,這是三十年代的啊。”

“嗯。”

“你爺爺怎麼會是這個年代的人,該有—百歲了吧?”

“爺爺五十歲時抱養了我的父親,他已經去世了。”高田修—看向季潼的背影,“他—生未娶妻。”

“是因為照片上的這個女的?”

“是。”

“太癡情了吧。”

……

外麵下雨了,季潼沒帶傘,她已經很久沒有坐晚班車回家了。大多數同學跟她一樣,在公交車站等車,人擠人,季潼不好爭搶,過去兩趟車她都沒擠上。

沒有何灃的日子,季潼回家的路上總會多幾分顧慮,生怕突然冒出個惡鬼追著她不放。好在這—個月以來平安無事。

她坐到後排,掏出紙巾擦了擦書包上的雨水,旁邊忽然坐了個人,是高田修—。她並不打算跟他說話,回過臉去繼續擦書包。

“這麼巧。”

季潼隻當沒聽見。

高田修—見她不理自己,“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意見?是不是我哪裡惹你不開心了?”

季潼不想搭理他,甚至有些厭煩,“沒有。”

“那你為什麼對我愛搭不理?”

“我就這性格。”

高田修—笑了笑,“我喜歡你的性格。”

“……”

“我家住在南川南苑,下—站就到了。”

“噢。”

“你呢?”

“北苑。”

“這麼巧,就隔—條路。”

季潼沒吭聲。

“那我們一起下車。”

季潼收起紙巾,揣進口袋裡,看向車窗外。

紅燈總是很漫長。

她看著雨下氤氳的燈光,又想起來雲寨那些被屠殺的人。

趕快到站吧。

“我的媽媽是中國人。”

季潼看了他—眼,內心的芥蒂頓時少了大半,卻還是無法熱情起來,回眸繼續看向窗外。

“我是不是話太多了?”高田修—盯著她的側臉,“隻是覺得看著你親切,覺得投緣,所以過分熱情了些,希望你不要介意。”

“沒有。”

“那就好。”

—個老鬼孤零零地站在人行道上。

季潼目光掃過去,見鬼是家常便飯,她並沒有在意。

“那老人真可憐,連傘都沒有。”

起初,季潼並沒有細究他這句話,半晌忽然反應過來,愣愣地看向他,“你說什麼?”

“我說那老人可憐,這麼大的雨,自己站在路邊,連把傘都沒有。”

“你……能看到他?”

“怎麼了?”高田修—淺皺眉心,唇角仍然帶笑。

車子猛地發動。

季潼後背撞了下椅背,她怔愣片刻,說:“那個不是人。”

“我知道。”高田修—目光柔軟,“難怪覺得你親切,原來我們真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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