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遲受不了罪,買了頭等座,包廂軟床舒服的很。
何灃也在這節火車上。她特意去了好幾次茶房,終於“碰巧”遇到了他。
何灃穿著一身黑色西裝,人模人樣。
是花田巳先發現謝遲的,漂亮姑娘總是讓人記憶猶新,他抵了抵何灃,想去打招呼。
何灃直接把他推進包廂裡。
謝遲接上水,悠哉地回來,被何灃堵在走廊上。他一手插著口袋,一手抵著車身,一言不發。
謝遲抬起眼輕飄飄看了他一眼,“好狗不擋道。”
何灃放下手,讓她過去。
他跟著謝遲進了包廂,還帶上了門。他背倚著門俯視著坐到窗邊喝茶的謝遲,“你想乾嘛?”
“沒乾嘛呀。”謝遲吹了吹茶水,看向他,“久聞長春繁華,去看看。正好有個親戚在,蹭幾頓飯。”
何灃坐到她對麵,“現在叫新京,不要亂叫。”
“管它長春還是新京舊京,跟我沒關係。”謝遲淡笑著,放下茶杯,“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們也算多日露水情緣了,你的同夥煩人得很,總是盯著我看,你不管管?”
“你還怕看?”
“我倒是不怕,就怕你再拿著刀子亂甩出去。”
何灃伸手將她的杯子拿了過來,喝一口。
“沾了屎的狗嘴碰過,我可就不要了。”
“你罵,使勁罵。”何灃將杯子推到她麵前,“多罵幾句。”
“浪費口舌。”
何灃睨了眼她的兩個箱子,“你這箱子裡頭裝了什麼?”
“女人的東西,你也感興趣?”
“進了關我看你不乖乖打開。”
“少當家可以先打開看看。”謝遲提起箱子,放到桌子上,“要我來?”
何灃沒有動箱子,卻動了身子,他站起身朝她壓過來,捏著她的下巴擰高了對著自己,“想拿捏我?”
“你好拿捏嗎?”
何灃輕浮地笑出聲,握住她的脖子將她按在軟榻上,“那得看你想拿捏哪裡?”
說著,謝遲就用力掐了下他的腰。
這一下,差點亂了他的神智。
“你不怕我獸性大發在這睡了你?”
“你可以試試,大不了你死我活。”謝遲手落在他的背上,“拉個俊俏的男人陪葬,不虧,何況還是何家剩下的唯一的種呢。”
何灃手下用力,捏得她麵色酡紅,“你覺得我舍不得殺你?老子這雙手沾了多少人的血,你知道嗎?”
“不想知道。”
忽然有人叩門。
何灃扯了扯領口,拉開門,頓時變了張臉,暴躁地吼:“乾什麼?”
是查票員。頭等座客人一般惹不起,他們總會小心問候。本生就麵帶微笑地過來,見是這麼個駭人的高漢子,更加低眉順眼,她剛要開口。
“滾蛋。”
門嘭的被關上。
謝遲靜靜地看著他,“少當家脾氣不減當年,還總是把滾字掛嘴邊。”
何灃把她拎起來,抓住她的頭發晃了晃她的頭,“你再提這三個字,我現在就把你扔下去。”
“疼。”謝遲皺眉看著他,“不提了,鬆開。”
何灃喉結滾動,鬆開她張著腿坐下去,一口灌了桌上半杯茶。
謝遲也坐回去,揉了揉脖子,“你也是去長春吧?啊,不對,新京。”
何灃沒回答。
“我這弱女子人生地不熟的,見了日本兵怕得很,下車捎我一段?”
何灃麵不改色,瞧著冷森森的。
謝遲靠近他些,揮了揮手,“小池君?”
何灃忽然起身,按住她的頭,靠在自己脖子間,在衣領上留下隱隱的口紅印,他啞著聲,對她耳邊輕語,“小娘們,學會威脅人了。”
謝遲用力推開他,“我可沒威脅你。”她抬著眼皮,可憐巴巴地看著她,“我是真的怕。”
裝,跟從前一模一樣。
可何灃就偏偏吃她這套,他心裡又癢又麻又酸又悶,轉身直接開門走了。
……
火車又緩慢爬了一夜,這一路上查的真是嚴了許多。
今天上午,謝遲逃過去兩回。
過了夜,下一站就是新京。
大概還有二十分鐘。謝遲正琢磨著找個什麼理由去見何灃,他就來了。
何灃在鬼子裡混的確實不錯,下車一路上都有日本兵挨個仔細檢查,謝遲跟在他後頭,徑直地離開車站,沒一個人敢攔。
謝遲讓何灃把自己送到旅店。
她設想好接下來會出現的每一種可能,想好了對策。
可何灃有事,放下她就走了。
謝遲辦了入住,隻等著晚上去見交通員了。
她進了房間,鎖上門,安放兩個箱子,躺在床上歇了會。房間太黑,窗簾緊閉,她又起身走到窗口拉開簾子。她俯視著這片被日本人控製的土地。
路上充滿了和服、嘎達嘎達的木屐聲。
到處是小旗子、日式燈籠、日本商鋪……
謝遲猛地又拉起簾子。
她還是安靜地待在這片黑暗裡吧。
……
何灃回了趟特務機關。晚上佐川少佐請他去和椿屋喝酒,一起的還有花田巳。
何灃酒量出了名的好,可是他總裝醉,這些日本人並不知道他的底線在哪裡。
佐川喝多了,提到一批要往黑龍江運的軍備,是整整五大車槍支彈藥。
這頓酒喝的值。何灃把佐川和花田巳雙雙喂得不省人事。往常,不管是應酬還是私下聚會,他總會留上三四分保持清醒。這回也上頭了,連手腳都控製不住。
他與兩人攙扶著出了酒屋,讓司機分彆送回家,最後才回到自己的住處。
他有一套兩層彆墅,一個人住。
司機見他躺在後座不省人事,扶著他上樓歇下便離開了。
何灃聽到車子開出去的聲音,登時滾下床,顛三倒四地去了衛生間,手指插進喉嚨,把酒摳著吐了出來。
可還是頭暈,酒精麻痹著身體,快要淹沒他僅存的意識。他一遍遍在腦中重複著佐川說的那條運輸路線,努力地把每個字刻在心裡。
他放一浴缸的冷水,一頭栽了進去。
……
後半夜,謝遲回到旅店。
她十分高興,總算把東西順利送了出去,下麵的事就不歸她操心了。
她要洗個澡,然後喝上幾杯酒放鬆一下,睡一覺,明天回南京。
還沒擦乾身體,外頭傳來砸門聲,她不予理會。誰知那人用腳踹上了,咚咚大響,仿佛地麵都跟著震動。
謝遲猜到個大概,這種瘋狗事,除了何灃沒人乾得出來。她淡定地穿上睡衣,去開了門,“你有病嗎?”
何灃直接滾了進來,摔在地上。
他酒醒了,可就想賴在她腿邊,躺在地上也是好的。他傻笑著,看上去很高興。
謝遲沒關門,抱著臂踹他一腳。
現在她可不怕他了。
“什麼好事?笑成這樣。”
五大車軍備啊,消息遞了出去,馬上就是他們的了。
能不笑嗎?
笑死了。
何灃被她連踢五腳,揉著肚子緩慢起身,躺到床上。
謝遲關上門,又踢了他的腳一下,“裝醉?”
何灃一動不動。
謝遲本想用酒倒他,剛打開又覺得浪費,默默放回去。去接了一杯水,潑在他臉上。何灃還是一點反應沒有。
於是,她準備再去接一杯。
剛轉過去,一隻手伸過來,握住她的手腕直接將她拉到床上。何灃虎虎地蓋過來,從後頭抱住她。
謝遲雙手去掰他扣住自己腰的手臂。
何灃臉埋在她的頸後,深吸了一口,不顧她掙紮,抬起腿壓住她。
謝遲不得動彈,“放開。”
何灃當然不會放,並且他還會抱得更緊,“阿吱。”
不知是他的呼吸還是這一聲低喚,讓她不由自主打了個顫。謝遲麻木地任他纏抱,不再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