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87章(1 / 2)

阿吱,阿吱 Uin 11339 字 5個月前

舞廳老板報了警,藤田清野被戴上手銬,送往附近的警察署。他始終一言不發,任小警察耐不下性子暴躁地打了一拳。

他在警察署待到天亮,換了個年紀大些的警察來審問他。他的頭發乾了,因沒有打理而更加卷曲,亂糟糟地蓋住眉眼,衣服也被泥塵沾染,整個人略顯狼狽。他低著頭蹲在牆邊,雙眼因一夜未眠而布滿了血絲,麻木又淒迷。

警察剛吃完飯,舔著牙齒進來,衝他吼了聲:“站起來。”

藤田清野正盯著地上的一隻螞蟻,它不知道要想要往哪裡去,在他的麵前轉了很久。剛走遠些,他就將它捏回原地,周而複始,將這麼個小東西玩弄鼓掌,終於在最後沒有控製好力,它死在他的手指上,身體分成了兩截。

他看著它的屍體,覺得自己也像這螞蟻一樣,甚至連它都不如,至少它還能這麼輕易地死去。可自己呢,受控於家族,被所謂的使命、榮耀束縛著。他變成了一隻被操縱的提線木偶,變成了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一眼就看到了那血腥又蒼白的未來。他站在了多麼高的地方啊,腳踩千軍萬馬,頭頂數萬亡魂,手執無形的利劍,將要繼續砍向那百萬雄兵。無論成敗,他都是戰爭下的一枚錯位的棋子,不斷前進、後退、周旋,可就是逃不出這方寸棋盤,即便死去,都會以一個侵略者的身份被埋葬。

他感謝上蒼憐惜,送他一個心愛的女人,送他黑暗牢籠中唯一一束光。可自打當年藤田野雄喂他那種藥物過量,身心就一直留有陰影,治過很多次,從西醫,到中醫,卻越治越糟糕。他是自卑的,不管是精神還是身體上。

現在,那束光也沒了。

“我讓你站起來!”

藤田清野被粗魯地拽起來,他重重地摔在身後的牆上,胳膊頓時麻了。他抬起眼,目光陰冷地看著眼前的警察,聲音嘶啞:“把你們廳長叫來。”

警察愣了兩秒,倏地大笑起來,“廳長?你小子哪來的膽子?敢要見廳長。”

藤田清野半耷著眼皮,沉默地看著他。

“跟我去做筆錄。”

他順從地跟了過去。

這是個警察廳分署,在職人員並不多,審問和記錄都由一人進行。

“叫什麼?”

“藤田清野。”

警察筆尖頓住,掀眼看他,心裡有些發怵,“日本人?”

“嗯。”

“日本人中國話講的這麼順溜?”

藤田清野不作回應。

警察長提口氣,抬高聲音以壯膽,日本人又怎樣,殺了人照樣要處置,“做什麼的?”

“參議官。”

“什麼官?”

“上海憲兵司令部軍事參議官。”他緩緩站起來,手按著桌麵,“華北方麵軍步兵第五師團二十一聯隊長,大佐,藤田清野。”他弓著背,臉朝警察靠近,盯著他逐漸驚恐的雙眸,換用日語道,“聽懂了嗎?”

……

謝遲做了些吃的去找藤田清野,可是他不在司令部,往往這種時候她會去日本領事館或者梅機關總是能找到人的,奇怪的是,哪裡都不見他。謝遲又去他的住處找了找,傭人說:長官去南京了。

謝遲並沒有多想,或許是接到了臨時特殊任務,沒來得及通知自己。可他這麼一走歸期未定,組織派的任務隻能另尋他法。

按照上級給的計劃,他們要在會議結束後的飯局展開行動,潛入藏有機密文件的房間打開保險箱竊取。

謝遲時常跟著藤田清野出席活動,加上她的身份較為隱秘,不能輕易露麵,沒有參加此次行動。由另兩小組的六名成員在外麵策應。

不知裡麵情況如何,他們緊張地等待著,忽然聽到飯店裡傳來槍聲。

任務失敗了。

第二天早,何灃才接到消息,聽說有人因偷機密文件而被捕,還死了個鬼子記錄官。

後半夜,何灃去了趟謝遲家,她不在,何灃等了半個多小時。她才回來。

“回來了。”

謝遲驚一下,小心關上門走進來,“你怎麼來了?他招了?”

“沒有,來看看你死了沒。”

謝遲皺起眉頭,“我死了你就開心了。”

何灃揪一下她的臉,“你們怎麼儘乾蠢事?東西沒偷到還白搭個人。”

謝遲打開他的手,她本就因戰友被捕而焦頭爛額,被他的話戳的心窩子更疼,“你厲害,你最聰明。”

何灃見她悶悶不樂往桌邊走去,坐到椅子上,跟過去從後頭環住她脖子,“人被關進梅機關,要麼招要麼死要麼賣你們,折磨了一夜一天,聽說骨頭很硬,一個字不說。他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嗯。”謝遲看向他,“你怎麼知道是我們的人?”

“幾個小鬼子這趟來談的就是八-路-軍問題,軍統可不會摻和你們的事。”

謝遲拉住他的手,“他能救出來嗎?”

“我要罵你蠢你又要不開心,我不罵你我又憋不住。”

謝遲甩開他的手,彆過臉去不說話了。

何灃握住她的肩,“你要文件跟我要啊。”

謝遲扭頭看他,“什麼意思?你有?”

何灃輕笑一聲,“我沒有,我就在那場會議上。”

“……”

“雖然要保密,但以我們兩的關係,以後你們行動能不能先問問我?以減少麻煩和不必要的犧牲。”

“我知道,可你的潛伏更危險,我不能讓你總為我冒險。”

“不是為你,是為國家。”何灃揉了揉她的腦袋,“國-共-合作必然不是長久的,可在政黨之前,我們的敵人隻有日本。”

“我明白,我隻是不想麻煩你。”

“跟我還講麻煩?”何灃彎下腰靠近她的臉,使勁撞了下她的額頭,“我跟你什麼關係?”

謝遲難能笑了一下,“知道了。”

“什麼知道了,問你話呢,我們什麼關係?”

“愛人?”

何灃勾了下唇角,“是夫妻,雖然沒有正式文件,也沒正兒八經拜過天地,但我們是夫妻,記住了?”

“嗯。”

“彆嗯,好好說話。”

謝遲掐他的胳膊,無奈道:“記住了。”

何灃滿意地直起身,“拿筆出來記。”

“你全記得?”

“你男人記性好,沒辦法。”他彈她腦門一下,“快點,再過會我就忘了。”

謝遲沒有動彈,“你直接說,我記著。”

何灃哼笑一聲,“忘了彆跟我哭。”

謝遲站起來,坐到桌子上,與他平視,“你女人記性好,沒辦法。”

何灃雙手撐著桌麵,將她罩在懷裡,“學我說話。”

謝遲按開他,“說吧。”

“這次會議分兩部分,戰略部署和物資轉運,記好了,我隻背一次。”何灃直起身,抱臂倚靠著桌子,疊起修長的腿,頓時嚴肅起來,“晉察冀地區二號作戰計劃綱要,第一條……”

……

次日晚,藤田清野回來了。他著一身和服,臉色不是很好,來到謝遲家裡,還帶來了一件衣服。

他說:“明天有個晚宴,我給你準備了禮服,到時候來接你,一起參加。”

“好。”

“你不好奇我這兩天去乾什麼了?”

“是公事嗎?”

“嗯。”

“公事我就不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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