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96章(2 / 2)

阿吱,阿吱 Uin 10293 字 4個月前

“爹在河北呢。”謝遙長歎一聲,“當年四哥一家帶著十弟出了國,二哥他們往重慶二嫂的老家跑,路上遇到流彈,四口全炸沒了。六妹也死在了蘇州,還有我娘,被”講到這她擦起眼淚來,“大姐難產死了,八妹九妹也早早去了,三姐又嫁到了美國,現在就剩我們兩。”

“你怎麼會被帶到這來?”

“我不知道啊,我打著麻將呢,忽然來了幾個日本人,就把我帶到這來了。”

謝遲有種不祥的預感,“剛才那個人問你什麼沒?”

“問了。”

“問什麼了?”

“就是關於一些你的事情。”

“你說了什麼?”

“我就原原本本說了,王姨娘的事,還有你跟爺爺隱居,和你被……你被土匪劫上山的事。”

謝遲背脊一涼,站了起來杵到她麵前,眼神嚇了謝遙一跳,“你怎麼說的?”

謝遙身體往後倒,靠在沙發上,莫名出了一背汗,乾咽了口氣。

“說!”

……

一個小時前。

謝遙被接到一個茶館,藤田清野對她很客氣,點了一桌子特色點心。

他喚她姐姐,十分親切地詢問了關於謝遲少年時的所有事情。

對麵坐著日本人,周圍全是日本兵,縱使恨透了,謝遙卻不敢不答。

當提到謝遲十七歲時被土匪劫上山的時候,藤田清野忽然來了莫大的興致。可謝遙知道的也不多,隻是按模糊的記憶大概形容,“不知道是山東哪裡的土匪,就是回家的路上遇到的,好像叫什麼州,對了,兗州。當時七妹和九妹一起被劫上山的,九妹死在土匪窩,七妹不知道怎麼跑回來了,還穿著很漂亮的衣服,紅鬥篷!應該不是逃出來的,打扮的很整齊,爹覺得丟人,就把她趕了出去。”

藤田清野端著茶杯的手頓住了,聽及此,又憤怒又心疼。

“後來那個土匪還找上門來了,年紀不大,看著也就二十歲的模樣。”

“找上門?然後呢?”

“七妹已經被趕走了,他還挺癡情的,在我家堵好幾天,不過後來沒找到人就離開了。”

“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好像姓何。”

藤田清野身體往前靠,緊貼著桌子,“何什麼?”

謝遙見他靠近,急出一頭汗,“我真的不知道。”

“長什麼樣?”

“很高,具體模樣記不清了,就記得挺好看的。”

藤田清野站起來,抬起手比了個高度,“大概這樣?”

謝遙緊摳著手,“好像沒那麼高。”

藤田清野從懷裡拿出一張照片,“是他嗎?”

謝遙接過照片,“好像是,好像又不是。”

藤田清野沒多少耐心,“到底是不是?”

謝遙嚇得一愣,仔細回想,“我真的記不清,而且就算是,都快十年了,也長變了吧。”

藤田清野咬了咬牙,“那你就在這好好認,什麼時候想起來什麼時候再出去。”

他前腳出去,後腳就進了幾個日本兵,謝遙急道:“我想起來了,當時來了兩個人,另外一個好像叫什麼羊子,青羊子,對,就是青羊子,當時我還跟六妹笑話這個名字奇怪。那個青羊子應該是那個人的手下。”

藤田清野頓住腳,回頭看她,笑著說:“五姐,沒嚇到你吧。”

謝遙被他這瘮人的笑嚇了個半死,總覺得這人隱隱有些變態。

“好好用餐,吃飽了我讓人來接你。”

……

山東,兗州,土匪,何姓。

所有信息聚集在一起,似乎真相很快就要明了。

藤田清野派前田月前往兗州,命令他挖地三尺也要查出來。

1930年底日本人端了土匪窩的事幾乎人儘皆知,土匪頭子姓何,與裴家關係要好也不是什麼秘密。前田月這一趟帶了五個人,浩浩蕩蕩地去了裴家。

九年多過去,裴家宅子已與當初判若兩樣,院內花草也無人打理,池中水也乾涸,空落一池枯葉。

當年炸礦後,裴家重操舊業,另行開礦,不到三年又做的風生水起,再次把日本人招了來,裴恪州一如當年誓死不從,堅守數年,直到前年鬼子打到兗州,強行要占礦,將裴恪州關押數日,他不堪受辱,自行了斷。裴蘭遠也於前年十二月底在濟南抵禦日軍時壯烈殉國,裴家一十二代,自此絕後。

如今隻剩老太太一人,宅內空空,值錢的東西全被變賣捐給軍隊,陪著她的是照顧她五十多年的家傭,在現今這個時代,已脫離主仆,更勝姐妹。

前田月恭恭敬敬地前來拜訪,還帶了些許禮物。

裴老太端坐在大堂內,昂首挺胸,絲毫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前田月寒暄了良久,裴老太嗤笑一聲,“你想乾什麼就直說吧,我這糟老婆子除了這一座宅子,就剩這快入土的身體,你要是想要這宅子,就先殺了我,從我這老太婆的屍體上踩過去。”

“不不不,老人家,在下此次前來,隻是想與您打聽一個人。”前田月將照片奉上,“望老太太認一認,是否見過此人。”

裴老太抬著臉,無動於衷。

前田月將照片遞交給她身旁的家傭,“請。”

家傭看了眼裴老太,裴老太傲慢地敲了下拐杖,“拿過來吧。”

家傭將照片接過來,放到裴老太眼前,她看清照片上人的模樣,繼續高昂著下巴,“不認識,沒見過。”

“是麼?老太太要不再仔細辨認辨認?”

“我是年紀大了,可眼睛還不花!”

前田月拿回照片,“在下聽聞已故的裴少爺與山上的土匪何家相交甚密。”

裴老太冷眼看他,“那山上一千多口人,姓何的多了去了。”

“那敢問老太太,可聽過青羊子?”

“沒聽過,什麼青羊子紅羊子。”裴老太站了起來,挺直了腰杆看著這群日本人,“我累了,要去休息了,不送。”裴老太拄著拐杖往後室走去,“帶上你們的東西滾,彆臟了我的地。”

前田月拿著老人沒辦法,問不出半點消息,隻好離去。

等他們離開,裴老太忽然握住家傭的手,流下兩行淚,壓著聲音道:“你看到沒,小灃,小灃長這麼大了,都變樣了。”

家傭也跟著流下眼淚,“我也認出來了,這孩子比小時候更俊朗了。”

裴老太手不停地顫抖著,感慨道:“皮啊,一來就拉蘭遠出去跑,儘帶我孫子翻.牆爬樹,沒個好事。”她笑著搖了搖頭,與家傭來到祠堂,“可惜啊,一個個好好的孩子被這群畜生害了。”

“老太太,您節哀啊。”

她撫摸著裴蘭遠的牌位,將它緊抱在懷裡,聲淚俱下:“我的好孫兒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