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103章(1 / 2)

阿吱,阿吱 Uin 14261 字 4個月前

到家已經三點四十了,這是個複式單人居,家具大多原木色,整體風格偏暖黃色調,小而溫馨。

季潼從鞋櫃裡翻出周歆的拖鞋,“有點小,你試試。”

周回脫去運動鞋,伸進拖鞋裡,可半隻腳都進不去,未免也太擠了。

季潼皺起眉,“你等一下,我去買。”

“現在去哪買?”

“有個商店不關門,離得不遠。”季潼拿上電梯卡手剛落到門把上,被他從身後擁抱住。她緊繃著身體,心怦怦跳。

“彆去了。”周回穿著白色襪子,赤腳站在地上,蹬去另一個鞋,“我可以不穿。”

他的手臂太長了,季潼像個小雞崽子一樣被他裹在懷裡。明明自己不算矮,好歹也上了165,可在他麵前就像個沒發育好的小娃娃。

“快四點了,洗洗睡吧。”

這話講的,他倒像個主人。

周回用下巴揉了揉她的頭頂,“等你睡醒再說。”

他鬆開季潼,赤腳拎著行李箱往客廳走,找個空地放下它,見季潼還杵在門口,直起腰笑著看她,“你如果不累,我們就做點彆的事?”

季潼趕緊脫了鞋,去陽台扯下衣服往衛生間去,路過他時快速地瞄了一眼,“你坐。”

周回坐到沙發上,掃視四周,目光落在牆上的大小相框上,下麵是一座兩層三角木架,擺滿了花瓶。周回起身過去,他對這些花的種類不是很懂,隻覺得黃的白的紅的還挺好看。

他去玄關處將遺忘的殘花拿過來插上,欣賞了一會,順勢坐到旁邊的書桌前,看著展開的收藏本,密密麻麻塞滿了各品種的花瓣。

桌麵鋪著一層玻璃,玻璃下的白色卡紙上畫了很多橫線,周回將本子推開,目光被這條條黑線吸住一般。

【這是什麼?】

【是我殺的人。左邊是鬼子,右邊是漢奸】

【不多】

周回抬手扶額,閉上眼,整理腦中閃過的這些零碎又混亂的畫麵。

類似的事在今年發生過無數次,尤其在最近更加頻繁。那些記憶來的猝不及防、毫無順序,時常擾的他一頭亂麻。

【不怕我下毒?】

【美景美食加美人,死在你床上,我也認了】

【儘量離開南京……】

……

當年祭了白鞭,他已近乎魂飛魄散。江公感應到魂鞭異動,立馬趕上來,他將躁動的魂鞭封住,把何灃破碎的殘魂抽出,與白鞭一同帶回十一殿。

何灃是被江公一點點拚起來的,但散的太厲害,最終也沒能回形。在凝魂的過程中,江公切實地感受到他生前死後重重,致密到每一個細節。

江公將他的殘魂放在魂盅裡養著,雖回了幾分氣,但還是半死不活的樣子。

裴易回十一殿交月報才知道何灃出了事,對著魂盅嘲諷了整整兩天,轉頭又去找法子為他塑魂。

某日,江公正休息著,裴易聲勢浩蕩地進來,還帶了幾個犯惡事的小兒,扔到江公身邊,“童男子,最為滋補。”

江公可給驚了一跳,大皺著眉讓他收回去,“帶走帶走,用不著。”

裴易沉默片刻,捆了三個小鬼送出去,轉眼又回來看何灃,“怎麼樣了啊?光在這裡頭捂著也不見成形。”

“散的不成樣,幾縷殘魂還想成形?”

“有意識沒?”裴易彎下腰,朝魂盅吹口氣,“喂,姓何的,我罵了你這麼多天倒是給個反應。”

“彆叫了,聽不見,聽見也不屑理你。”

裴易懶懶起身,擺弄著桌上新造的魂器,“那怎麼辦?”

江公往魂鼎下添了把鬼火,燒得裡頭的厲鬼聲嘶力竭,他封住噪音,對裴易道:“怕是隻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送他投胎去,重新養魂。”

“老周能同意嗎?”裴易嗖的飛到他麵前,“不過您老人家去說話,應該不成問題。”

江公使著鬼斧朝他揮過去,“莫近我,一身凶氣。”

裴易竄遠些,“您老還怕凶氣。”

“臭的慌。”

裴易聞了聞自個,“哪臭了?你才臭!老東西。”剛說完,一道紫光閃過來,好在裴易躲得快,避開繩索掉掛橫梁,“一言不合就動手,壞老頭。”

江公打開魂盅,將何灃的殘魂放出來,寥寥黑氣蔫蔫地環繞著,但凡脫了他的力便會消散。

裴易搖著頭感慨,“這也太慘了。”

江公將殘魂收入袖中,“我去趟十殿,你在此幫我守著些,彆讓小鬼進來偷東西,丟了魂器回來拿你是問。”

裴易瞬移到粱上橫躺著,“去去去,等您老好消息。”

江公終日在器室研究魂器,很少陰差見過他。十一殿設立前,江公在三個殿待過,最久的便是十殿,因此這裡的老陰差們大多都與他相熟,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此事不宜招搖,江公避開轉輪王,找到其麾下陰官,陽名黃召師。寒暄了許久,黃召師猜他定有其他目的,直言道:“江公莫不是有事?”

“確有事相求。”

“江公有何事交代在下便是。”

江公也不與他再話術周旋,“我這有道殘魂,想拖你在載個冊,發去投胎。”

“殘魂?何意啊?”

江公將袖中殘魂放出,度氣將他暫凝成虛影。

黃召師驚詫,“這不是貴殿的巡使?怎會搞成這樣?”

“公傷,誅惡鬼封魂鞭,把自己搞沒了。”江公摸著胡子睨他,“幫個忙?”

“小事。”黃召師隨手拿來往生簿,“您挑一個?”

江公客氣道:“各司其職,還是你來吧。”

“這叫什麼話,在下還想求江公送我個養身的魂器,最近總覺得虛的很。”

江公笑道:“閒時去我那挑來便是。”

黃召師將往生薄翻開,“那您請?”

“那便不言多謝了。”江公看著密密麻麻的字,實在頭疼,“前麵這些都已有安排?”

“您著急的話找個中意的,我給插到前麵便是。或是替掉,把他補上。”

“那就麻煩了。”

“都是自己人,江公不必客氣。”

江公仔細挑了挑,指著一頁中間金字,“就這個吧。”

黃召師召筆圈下,“富貴富貴。”

江公滿意地看這幾行字,“難得拖你辦事,用現在的話怎麼說來著,走後門。”

聞此,黃召師大笑,“我這後門隨時為您開著。”他往後看去,掐指算了算,“呦,今日辰時,您得抓緊著了。”

江公收去殘魂,握拳告彆,“那便先告辭了。”

黃召師起身同握拳,“再會。”

江公直接送何灃去了醧忘台,一百零八廊房各布桌案迷忘魂湯,押解來的男女鬼魂需飲此湯方可忘卻前塵。

何灃還保持著江公攏起的虛影,毫無意識,將由一陰差灌入迷湯,剛下半口,他陡然醒了過來,竭力掙紮,將那湯灑了個儘。陰差盛了碗新的來,見他不喝,拿起鐵鉤正要強行灌下去,江公現形在一旁心疼道:“行了行了,放他過吧。”他從袖中掏了個魂豆給陰差,此物對陰魂甚是滋補。

陰差高興地收下,“謝江大人。”

何灃被放行過去,江公一路護送他過奈何橋,渡百裡忘川,直至南方。

卡的時間剛好,嬰兒剛剛降世。

江公放出他來,“去吧。”

何灃不肯,掙紮著不願投生,江公一腳將他踹了進去。

孩子不哭,醫護人員又是打屁股又是彈腳底,他還是不哭。

“你若死後不犯殺孽,何至於幾十年苦刑,功過相抵至少也能投生好人家,或榮升武官,卻偏偏為情所困。”江公略有不舍,歎息道,“自打十一殿開設,你我相伴也算最為長久,如今我就送你到這了。”

江公見他哽著呼吸,不肯透氣,無奈地搖了下頭,“知道你不放心那個姑娘,我去將她那天眼關了,稍動命格,保她一世平安便是。”他往嬰兒體內輸了口氣,“你且好好養著,安心過完此生,日後再見。”

江公剛離開,產房便傳來一陣清亮的啼哭。

周楨榮喜悅地從護士手中接過孩子。

“是男孩。”

周楨榮笑著道謝,“辛苦了。”

他輕輕晃寶寶,“周回,小周回。”

……

衛生間水聲嘩嘩,季潼足足在裡麵待了四十分鐘。吹完頭發出來,看到周回趴在桌上睡著了,她輕聲走過去探了眼,找了條毯子給他小心披上。

她蹲在桌旁,下巴抵著桌角看他。

睡得這麼熟,定是累壞了。

季潼左腳麻了,用右腳撐地蹲著,不一會兒右腳也麻了,穩不住身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小心站起來,關了桌上的台燈,躡手躡腳上了二層臥室。

她趴在欄杆邊一直望著他,生怕一個不注意,他就像從前一樣忽然消失。

她不想再經曆分彆了。

約摸半個小時後,周回動了下手臂,季潼趕緊縮回腦袋躺下,她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明明是朝思暮念、刻骨銘心的人。

聽聲音,周回進了衛生間,裡頭傳來水流聲,他洗澡去了。

季潼瞪大著眼,掰著手指算他的年紀,再怎麼算最多也就十七歲啊。

周回很快衝完澡,怕吵到她沒有吹頭發。

季潼聽到他出來,心裡咯噔一下,屏住呼吸聽下頭的動靜。

他在客廳停駐了五秒,輕聲地往樓梯走。

季潼攥緊被子,卻聽他走到一半又下去了。他找到杯子倒了杯涼水站到陽台。

他望著窗外,季潼探頭看著他。

好想衝下去,緊緊抱住他啊。

“何灃……周回。”

周回回頭望上來,見她趴在懸空的二層平台木欄邊,“吵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