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吳統領聽出了聖上的不悅，加上事涉巫蠱，頓時心頭凜然，應命的聲音都高了不少。
“孟嬤嬤，清查熙華宮所有宮人的走動情況，尤其是涼亭、湖邊。有任何形跡可疑之人，先行羈押，上報泰和宮後分彆審訊，務必查出是何人往土中埋下瓷甕與偶人！”李景昊掃了一眼其他戰戰兢兢的宮人，看向孟嬤嬤的眼神卻溫和了幾分，語氣冷漠中帶著些許戾氣。
也是他即位之後收斂了脾氣，皇後治宮又太過溫和，一味的寬厚賢良，竟讓這些個奴才蹬鼻子上臉，忘了他昔日橫掃胡羌時血染三千裡的威風煞氣！
不……皇後真的那麼寬厚賢良？
回想起表妹入宮這段時間發生的事，還有這次的刺客、巫蠱，一環接一環，簡直要將表妹趕儘殺絕！如此一樁樁一件件地回憶，李景昊忽然有些懷疑了。
說來他也是習武之人，身體比常人更強壯些，即便當年領兵打仗時傷了腰也並未留下什麼創傷，禦醫也一直申明他的身體沒有問題，後宮諸妃也身體康健，為何卻極少有人傳出喜訊？
今次的大選，路秀儀懷胎不久便小產、至今皇後也沒查出陳嬪究竟是故意還是無意——陳嬪暴斃後他也懶得再追究那未成形便消逝的皇嗣；如今表妹懷上皇嗣剛滿三個月，卻又遇上刺客，逃脫的刺客避入熙華宮，侍衛明明是搜查刺客的，卻從土裡挖出來巫蠱偶人與被嚴密封存的蠱蟲……
“是。”孟嬤嬤福身應下，轉頭一掃熙華宮眾人，眼神也多了幾分嚴厲肅冷。
若是平時構陷懿貴妃也就罷了，如今懿貴妃懷著小主子，以這等惡毒的手段栽贓懿貴妃，豈不是連未出世的小主子也一同牽連了！
看來上次熙華宮前的血腥味還不夠濃，沒將這些個魑魅魍魎震懾住。居然敢在這時候伸爪子，那就直接連爪子帶手臂一起剁掉好了！
“吩咐下去，此間之事不得泄露半分，尤其是皇後、賢妃那邊。”對孟嬤嬤還有幾分溫和，李景昊轉向其他侍衛與宮人時，臉色卻愈發黑沉，語氣也冷得讓人忍不住直打寒顫，“爾等應當知曉茲事體大，朕會吩咐下去，若是今日之事外泄，所有人共罪！”
如此嚴厲的處置並不僅僅是為了保護表妹，更是為了這莫名出現的巫蠱之事不會牽扯到更多人——前朝的巫蠱之禍牽連數十萬人，本朝何必重蹈覆轍？
“是！”“遵命！”感覺到聖上言語之中那股濃重的煞氣，侍衛與宮人們齊刷刷跪了一地，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此時的李景昊不僅僅是威嚴尊貴的皇帝，更是當年帶兵橫掃胡羌血流成河、一役滅其兩萬餘人的嘉武親王！
吳統領也跟著下跪低頭，眼神卻恍惚了下，遙想當年隨王爺一同出征時的情景，原本守衛宮廷已被慢慢磨平的銳氣忽然重新出現在身上。
……
華怡軒正殿。
皇後悠悠轉醒，緊蹙著雙眉神情尚有些恍惚。刺鼻的血腥味迎麵而來，混雜著濃鬱的花香，讓人幾欲作嘔。
“娘娘，且先喝口水吧。”嚴嬤嬤最早發現她醒來，連忙端了溫水過來，準備扶她起身。
皇後很快清醒過來，喝了口水後，下意識伸手掩住口鼻，卻擋不住無孔不入的惡心味道，隻能悶聲問：“本宮還在華怡軒？”嚴嬤嬤聞言，下意識皺起眉頭，回答：“回娘娘，如今除了懿貴妃與那些遭了毒手的宮妃外，所有中秋宴上的妃嬪及命婦都在華怡軒。”
“懿貴妃不在？”皇後眼神閃了閃，見她神情疑惑，連忙又掩飾性地問了一句，“遭難的宮妃有哪些？”
嚴嬤嬤臉色也有些蒼白，聞言隻低聲回答：“妃位上的幾位娘娘並未遭難，周昭儀、林婕妤、吳婕妤並幾位才人、寶林卻慘遭毒手。懿貴妃武藝高強，勉強逃出了熙華宮，路秀儀靠著幾個宮女內侍的掩護，也隻受了點小傷。”重點提出懿貴妃與路秀儀，自然是因為皇後之前對這二人最為忌憚。
“懿貴妃沒死？路輕塵也隻受了點小傷？”皇後聞言有些難以置信，深深皺眉之後神色扭曲了一陣，這才醒過神來，攥住嚴嬤嬤的手急聲問，“什麼武藝高強？懿貴妃怎麼可能會武？”
嚴嬤嬤有些吃痛地皺眉，但看皇後神色如此緊張，忍不住歎了口氣，回答：“懿貴妃不止會武，且身手不弱。之前她隱藏太深，是咱們大意了。”
皇後聽到這話卻是又氣又急，忍不住直接將嚴嬤嬤手上的杯盞打落在地，冷聲嗬斥道：“一群廢物！枉費本宮百般算計，這樣的機會都抓不住，居然還讓淩瑾瑤逃了！”一時氣急了連聲音都有些啞，說出的內容卻讓嚴嬤嬤目瞪口呆。
“娘娘，這居然是……”嚴嬤嬤雖早有猜測，但真聽到皇後吐露實情，卻也忍不住震驚。畢竟這次死的可不是一兩個人，宮妃中連三公主的生母周昭儀、一同從潛邸入宮的林婕妤也遭了刺客的毒手，沒成想竟是皇後處心積慮的謀劃！
事到如今，皇後對著心腹也沒想繼續隱瞞：“不錯。這本是除去淩瑾瑤與路輕塵的好時機，沒想到居然讓她們給逃了！若是事成，既能除去淩瑾瑤與路輕塵，又能將責任推給賢妃，一舉除去這幾個心腹大患，再順勢複出接掌宮權、讓聖上看到本宮是如何儘心儘力打理後宮。沒想到天時地利人和之下，居然還會功虧一簣，沒用的東西，白養他們了！”
“皇後是想一石三鳥？”嚴嬤嬤頓時明白過來，隨即連道可惜，打草驚蛇之後，再要出手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皇後卻慢慢冷靜下來，聽到她連說可惜，卻是冷笑一聲：“這倒是無需可惜。淩瑾瑤運氣再好又如何，躲過了刺客，卻彆想躲過本宮的另一份大禮。”
“娘娘是說……”嚴嬤嬤有些驚訝，難道娘娘另外還準備了什麼連環計？
皇後卻並不直言，隻冷笑著道：“嬤嬤且看吧，事情很快就會鬨出來的。無論她再如何出身高貴、如何背景煊赫，攤上這事，就隻等著俯首就縛、人頭落地！”
嚴嬤嬤聽得悚然一驚，再看皇後那陰狠冷厲的神色時，也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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