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間也不小, 以前的裝修,打掃的很乾淨,馬桶、浴缸、洗漱台, 台上擺著未拆封的香皂、雪花膏、花露水、牙膏、牙刷和新毛巾。
鄭迎夏吃著芭蕉, 跟逛街似的走進來, 來回轉悠著逛了一圈, 眼裡是掩不住的豔羨,這間屋子的麵積,可比她二哥一家六口新分的房子大多了,更彆說還有獨立的衛生間、大陽台,“聽爸媽說, 大哥升職了?”
李蔓“嗯”了聲, 打開藤箱,拿了那三條彩色絲巾出來,“給你、媽和媛媛的, 你挑一條。”說著, 又拿了條當地村寨人家自做的孕婦裙給她。
絲巾的顏色不似國內賣的那麼單一,說是紅就是全紅, 它每一條都有著美麗的圖案,或熱帶雨林, 或是絢麗的花卉, 亦是異域的風情人物。
鄭夏迎每一條都好喜歡, 這要是拿回娘家給大嫂、二嫂,一個個的還不都得捧著她。嗯,孕婦裙也不錯,樣式十分新穎,“嫂子, 這些都是哪兒買的?還有賣嗎?”
“絲巾是一位長輩送的,孕婦裙是請人幫忙給你定做的 。”
嘖!還真是有心機,不過是件見麵禮,就花了這麼多心思,鄭迎夏看著李蔓稚嫩的麵頰,詫異地挑了下眉,心下越發看輕了幾分:“咱媽有絲巾,媛媛也有,去年我剛給她們一人買了條,這些我先拿了,到了冬天我買兩條厚的真針圍巾送她們。”
李蔓眉頭微擰,當下就拿起兩條收了起來:“可以,等我給了她們,你想怎麼換都行。”
鄭迎夏一愣,繼而笑了:“彆多想,我拿了,肯定會跟媽和媛媛說清楚的,該是你的功勞,我也不占。我隻是覺得這顏色太花了,媽帶不出去,媛媛也欣賞不來……”
李蔓聽得好笑,剛要說什麼,房門被敲響,扭頭便見宋禎站在半開的門口,腳下放著兩桶熱水:“迎夏,大哥、大嫂這會兒到家,該餓了,你下去到對麵西點房,給嫂子買個小蛋糕,再買幾個冰激淩。”說著,掏了錢票給她。
鄭迎夏翻了個白眼,走過去一把奪過錢票,噠噠地出了門。
“嫂子,水我給你提進浴室吧?”
宋逾提著兩桶水進屋,避過迎麵走來的鄭迎夏,快步過來道:“我來,竹筐裡裝的都是吃食,你和爸整理一下,回頭拿些給你嶽父嶽母送去,謝謝人家這兩年對你的照顧。”
宋禎應了聲,看著李蔓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嫂子彆跟迎夏一般見識,她那人心眼不壞,就是自小被寵得有些自我了也。”
李蔓點點頭,沒說什麼。
宋逾提了水進屋,回頭又接了宋元思從下麵買回的湯粉,擺在書桌上道:“先吃點東西墊墊再洗。”
李蔓應了聲,搬了個圓凳在他身旁坐下,接了筷子,挑了上麵的青菜吃了口,又捧著喝了兩口湯,味道偏甜,有點吃不慣。
宋逾夾了上麵的肉片給她:“不喜歡就少吃點,聽爸說,媽買了大閘蟹,等會兒清蒸幾隻,再給你包鍋蟹黃包。”
李蔓臉上這才有了笑模樣,宋逾笑著摸了下她的頭,輕聲道:“受氣了?”
他方才提著水進門,看鄭迎夏的臉色也不對,氣鼓鼓的。
“那丫頭長得沒我漂亮,一身衣服不抵我一塊手表,也不知道哪來的底氣,從咱倆進門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宋逾“噗呲”一聲,被她逗樂了,隨之將她的衣袖往上挽了挽:“你方才應該把手表亮出來。”
李蔓看著因衣袖上挽而露出來的進口鑲鑽名表,跟著笑了笑:“挺幼稚的!”
宋逾給她夾了筷子青菜,跟她說了父親對家裡的房子安排。
聽他提房子,李蔓飯也不吃了,放下筷子打開藤箱翻出三張房契,京市兩座四合院,滬市一棟花園洋房,看著花園洋房的地址念道:“思楠路38號,宋逾,你知道在哪嗎?”
宋逾接過來看了看:“離這很近,下樓左拐往北走沒多遠就是。”
“明早去看看。”李蔓興致勃勃道。
“好。”
吃完飯,宋逾給李蔓兌好水,拿了碗筷送去廚房,李蔓翻出藤箱裡的衣服,一件件掛進衣櫃,給宋元思、周晏如的放在一旁,挑了套內衣,一條連衣裙進了浴室。
客廳裡,宋元思跟宋禎已將三個竹筐上麵的麻繩解開,上麵的覆蓋的稻草墊拿下。
一筐水果,兩個菠蘿蜜、兩個柚子、兩串芭蕉、四個椰子,幾個木瓜、芒果。
一筐肉菜,曬乾的豆角、冬瓜條、紅薯乾、一條熏羊腿,一隻熏鴨。
一筐糧油,十斤大米、十斤苞穀麵、十斤黃豆、兩斤豆油、一斤茶油。
鄭迎夏買了東西上來,看得直咋舌,放下小蛋糕、冰激淩,悄悄扯了下宋禎的衣袖,點了點羊腿、熏鴨、大米、茶油和菠蘿蜜。
宋禎掙開手,瞪了她一眼,提起糧油進了廚房。
“怎麼帶這麼多東西過來!”宋元思看著宋逾責備道,“你在雲南,全賴小蔓她阿爺阿奶照顧,我和你媽平時也幫不上忙……”
宋逾抬手打斷他道:“我升職了。”
“嗯?”對於兒子的工作,宋元思知道的不多,僅有的一點信息,還是聽女婿鄒開濟說的。
兒子憑著小蔓繼父的關係進部隊了,兒子去軍校學習了。
“哥,”宋禎放好東西出來,好奇道,“你現在是什麼職位?”
“副團。”
宋禎吸了口氣,22歲的副團長啊,前程不可限量!
鄭迎夏撇了下嘴,一個山溝溝裡的副團長,有啥稀奇的。
“我調到京市軍區了,這次過來,一是看看你們,二是帶小蔓去京市。阿爺、阿奶和小琳已經隨我戰友先一步過去了。”
宋元思還沒回過神呢,又被兒子的話砸了下,慢慢地退了兩步,扶著桌子在竹椅上坐下,半晌,才找回聲音:“你說你現在是副團?”
“嗯。”宋逾在他身旁坐下,倒了杯水給他。
“調去京市軍區了?”
宋逾點了點頭,回屋拿了個信封給他。
宋元思打開看了看調令,才有些相信,大兒子真的長本事,混出頭了。
宋禎湊過去看了看,跟著開心道:“爸,晚上喝幾杯?”
宋元思小心地將調令裝進信封,遞給宋逾,高興地一拍大腿,樂道:“喝!走,給我搭把手,整倆菜。哦,對了,”走出幾步了,宋元思回頭問道,“小蔓喜歡吃什麼?”
“我跟她說,你晚上給她蒸螃蟹、包蟹黃包,她開心的不行。”
“哈哈……蒸、包!”宋元思豪氣道。
李蔓洗完出來,叫宋逾進去洗,自己坐在書桌前擦頭發。
大紅的七分袖長裙,裙擺散落於地,遮了腿腳,露出來的兩條手臂如凝脂一般,腕上的手表,晃動間,一顆顆小鑽散發著璀璨的光茫。看直了鄭迎夏的眼,也是這時,她才想起,李蔓的家世,好像……不比她差。
人家雖是小山溝溝裡長大的,親生父親是烈士,繼父是副師長、母親在文化局工作。
“這是什麼?”鄭迎夏看著桌上沒有收起來的房契。
李蔓撩起頭發,回頭看了眼半闔的房門,她記得方才宋逾進來順手把門關上了,輕歎了聲,這丫頭好像連最基本的禮貌都沒有:“房契。”
“房契!”鄭迎夏拿著三張房契的手抖了抖,隨之聲音尖銳道,“爸媽給你們的?!他們怎麼這樣,宋禎就不是他們的兒子了?憑什麼全給你們?”
說罷,不等李蔓出聲,拿著三張房契出門,疾步去了廚房:“爸!宋禎是不是抱養的,是不是隻有大哥才是你親生的?”
“怎麼了?”宋禎、宋元思放下刷洗了一半的螃蟹,朝她看了過來。
李蔓丟開手裡的毛巾,順了順淩亂的頭發,追了出來:“我爸給我的房子,被弟妹誤以為是爸媽給的。”
鄭迎夏嗤了聲:“你爸,那個當副師長的繼父?!”
李蔓:“不是,我親爸是京市楊家的楊宏遠,親媽是考古教授韓修賢的獨女韓麗珠。”捐款單,鐘司令前幾天已經托孔華燦給她送來了,對外楊宏遠一家四口已死,他留下的大筆遺產被唯一留下的親閨女捐了,不管他生前是什麼身份,單憑那一筆遺產,世人也無法追責,所以李蔓也不怕曝光自己的身份。
“楊之瑤,”李蔓點了點房契上的名字,“這是我爸楊宏遠出國前給我起的名字。”
什麼京市楊家的楊宏遠,鄭迎夏不認識,也不懂楊家在京市的份量,一聽楊宏遠出國了,立馬燙手地將三張房契丟給了李蔓:“你有海外關係,還敢嫁給我大哥?”
宋禎心下一沉,臉上的喜悅跟著淡了幾分,看著李蔓的眼神帶著幾分疏離。
他們夫妻不知道楊家,不代表宋元思不知道,解放前,楊家捐錢捐藥、為後方提供了大量的棉花、糧食,那是登過報的。
“鄭迎夏!”宋元思斷喝了聲,不悅道,“怎麼對你大嫂說話呢。”
宋逾一聽到外麵鄭迎夏的尖叫,就飛速衝去身上的泡泡,拿毛巾胡亂擦了下,套上衣服大步走了出來:“怎麼了?”
李蔓無奈地揚了揚手裡的房契,朝他笑道:“忘了收起來了。”
“哦,”宋逾淡淡地瞟了宋禎夫妻一眼,看向宋元思道,“需要坐下來說一說嗎?”
宋元思遲疑了下:“小蔓的身世,你們部隊首長知道嗎?”
“知道,就因為如此,才調了我去京市。”當然不是,這麼說,不過是想加重妻子在父母心中的份量。
“怎麼可能?”鄭迎夏尖叫道,“她爸在國外,她有海外關係,你們部隊不把你下放就不錯了,還提拔你,想什麼好事呢?!”
宋逾不耐地揉了下耳朵,拉著妻子在餐桌前的條凳上坐下,拿了個快融化的冰激淩給她。
宋禎扯了鄭迎夏跟了過去。
宋元思過去坐在了兒子身邊,拿了小蛋糕拆開,遞給李蔓:“先墊墊,飯還要一會兒才好。”
“謝謝爸。”李蔓接過來,放在身前,拿起叉子挑了塊嘗了嘗,味道還好,奶油很鮮,下麵的蛋糕很是鬆軟香甜。
宋逾剝了根芭蕉給宋元思:“六三年,我嶽父一家四口在國外遭遇恐分子襲擊,全部罹難,留下了大筆遺產。兩個月前,小蔓去省城接我,被軍區的一位姑婆認出,通過調查取證,小蔓的身份得到確認。然後,她將那筆遺產捐了。”說罷,進屋拿了捐款證明給大家看。
鄭迎夏一個個數過上麵的零,倒吸了口冷氣,再看李蔓跟看二傻子似的:“這麼多,全捐了?!你、你……”
李蔓白了她一眼,沒理,咬了口冰激淩,美得眯了眯眼,上一回吃還是七月底去省城接宋逾。
宋禎跟宋元思卻是鬆了口氣,站起來,對李蔓深深躹了一躬。
李蔓怔了下,慌忙站了起來:“這、這是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