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夏低著頭,不敢看眼前的陸琮,他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他覺得今天自己來南風館完全是一時腦抽的行為,這就相當於是自己洗乾淨了往老虎的嘴邊送,開始的時候恰巧老虎感冒了,眼神也不大好使,沒有辨認出這是一塊好吃的肉,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恐怕連骨頭渣都不會剩下。
楚夏望著腳下的地磚,如果這一次不能讓陸琮放棄自己,他就要考慮將這個身份徹底給抹殺掉。
正好前兩個世界攢下不少積分,兌換兩個靠譜點的金手指應該是沒有問題的,等他回到皇宮中好好研究一下。
陸琮掐著他的下巴,楚夏的眼睛中再一次倒映出他的模樣,他問楚夏:“你就那麼喜歡那位周公子?”
楚夏抿著唇,沒有說話,隻是目光飽含悲傷,他的反應已經告訴了陸琮答案。
陸琮心中一痛,他問楚夏:“你的那位周公子是什麼人?”
楚夏搖搖頭,他為了保護情郎,不會向眼前這位看起來很凶的男人透露出任何關於情郎的消息,他痛苦地說:“您彆問了,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老板在不遠處看著他們兩位,心中歎服不止,如果不是眼下的場合不對,他都想為楚夏給鼓個掌,看看這個演技,不去唱戲,那真是可惜了,不知道有沒有興趣教教他這裡的小倌們,有了這演技,何愁他們南風館在京城裡火不起來。
陸琮不是在感情上會強逼他人的人,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強求來的感情終究不是真的。
當年林夢月拋棄他,想要嫁給他的弟弟,後來失敗,她又嫁進皇宮中,他也從來沒有想要改變林夢月的心意,或者是想辦法來阻止這件事的發生,他隻是希望林夢月將他母親的那枚墜子給還回來。
但眼前這個男人是不一樣的,縱然知道他的心中有另外一個人,陸琮還是希望,那個人有一天能夠變成自己。
他隻能愛自己,他必須愛自己。
這種情感來的猛烈而毫無根據,他不喜歡這種□□控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已經不像是自己了。
眼前這個男人,這個小倌,對自己的影響實在太大,在突然的一瞬間,陸琮甚至會想,楚夏要是現在就死了,一切是不是就可以回到從前。
楚夏眼皮猛地一跳,一股濃烈的殺氣將他籠罩在其中,陸琮是想殺了自己?他以為他認出自己的身份來,但是很快這股殺氣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陸琮眼中的戾氣漸漸消散,他後退了一步,在椅子上坐下,仰頭問楚夏:“你喜歡他,可是他喜歡你嗎?”
楚夏被陸琮這樣直視,有點心虛,底氣不足,他點頭說:“當、當然。”
陸琮悠悠問道:“他既然喜歡你,為什麼不把你從這裡贖出去?”
楚夏嘴角有點垮,這兄弟怎麼這麼多的問題,他是被十萬個為什麼給附身了嗎?他回答陸琮說:“周公子說了,等明年開春,他攢夠了錢,就會替我贖身。”
已經問到這一步,應當不必再問下去,可陸琮依舊不願意放手,冥冥中好像有一道聲音告訴他,一定要得到這個人。
陸琮突然笑了一聲,聲音中倒也聽不出什麼情緒來。
好的壞的,高興的憤怒的,都在他的這一聲笑聲中,煙消雲散。
楚夏:“……”
能不能不要突然發笑啊兄弟,聽起來好嚇人的。
陸琮站起身,上前一步,牽起楚夏的手,拉著他往二樓走去,“如果他真的喜歡你,讓他來找我,跟我說吧。”
楚夏嘴角抽搐,說不出話來,果然撒一個謊,就要用一千個謊來圓,也不知道這一千個謊能不能把這件事在陸琮麵前完全隱瞞過去。
他以為陸琮不該是這樣,林夢月不愛他,他也從不糾纏,怎麼到了自己這裡,他就難纏起來了。
陸琮帶著楚夏來到他們第一次見麵的那間房間當中,他坐在椅子上,盯著楚夏看了好長一段時間,始終沒有說話,楚夏不敢在他的麵前暴露太多,一直低著頭,不說話,也沒有動作。
不知道過了多久,映在地上的影子似乎也變了方向,楚夏聽到陸琮對自己說:“陪我喝兩杯。”
南風館的這些酒水楚夏已經見識過了,他不太想再喝這玩意兒,畢竟喝了他還紓解不了,隻能自己難受。
“怎麼了?連陪我喝兩杯也不願意?”陸琮抬眸,看向楚夏。
楚夏隱隱覺著自己好像被威脅了,他來到陸琮的對麵,坐下來,捧起酒杯,隻小小地喝了一口,陸琮也不介意,他好像的確隻是為了找個人陪自己喝個酒罷了。
隻三兩杯下肚,陸琮的臉上飄出紅暈,視線沒了焦距,像是喝醉了一樣。
他不說話,隻一味地喝酒,楚夏將手裡的酒杯放下,盯著陸琮看了一會兒,倒是稀奇,反派竟然也會有酒量不好的時候。
又兩杯酒水下肚,陸琮整個人都昏昏然的,眉頭微微皺起,好像是已經醉了。
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楚夏現在不確定陸琮喝醉後會不會耍酒瘋,大著膽子伸手握住陸琮的手腕,勸他說:“彆喝了吧。”
陸琮動作頓了一下,抬頭看著楚夏,然後乖乖巧巧地將手中的酒杯放下,小聲說:“嗯,不喝了。”
他這樣,倒讓楚夏有些想起陸琮小時候了,乖巧聽話,可惜他的父親母親對他從來沒有憐憫。
楚夏坐在陸琮的身邊,在他的後背上輕輕拍打著,陸琮似乎是有些困了,眼皮垂下,手邊的酒杯傾倒,灑了些酒水在手上,他也沒有在意。
楚夏在房間裡找了一圈,沒找到乾淨的帕子,推門出去。
楚夏離開後,陸琮抬起頭,他的眼中清明一片,哪裡還有半分酒醉的樣子,他撐著腦袋,看著門的方向。
楚夏與南風館中的其他小倌是不一樣的,他的身上幾乎見不到半點那種脂粉氣和風塵氣,加上那天陸琮說要包下他時,老板表現出來的古怪,陸琮對楚夏的身份自然會產生懷疑。
他倒是不會認為楚夏是專門被人派來設計自己的,畢竟那天下午的事著實算是一個巧合,隻是……楚夏到底是什麼人呢?
到目前為止,陸琮還從來沒有將楚夏往那個狗皇帝的身上進行聯想,他雖然沒有見到他的模樣,但是那樣的眼睛,絕對不會出現在昏君的臉上。
想到剛才出現在自己麵前流露出的溫柔,陸琮眉峰聚攏了些,他是對自己這樣,還是對每個人都是這個樣子的?
想到這裡,陸琮又覺得可笑,楚夏的心中還有一個周公子,自己竟然還想要獨占這一份溫柔,有些異想天開。
不一會兒,楚夏回來,見陸琮依舊趴在桌上,他拿著潤濕的帕子將陸琮手背上的酒漬擦乾淨,把酒杯酒壺都一起撤下。
他聽到陸
琮聲音低低的,叫著:“難受……”
楚夏收拾好桌子,來到陸琮的身邊,俯下身打量著他的臉色,見沒什麼異常,問他:“哪裡難受?”
陸琮沒說,隻是啞著嗓子又重複了一遍,他臉上的紅暈加深了些,微微睜開的眼睛中透著一絲迷茫。
楚夏好像忽然間明白他是哪裡難受了。
讓你彆喝酒,你不聽,現在你難受你怪誰!
但陸琮現在這個樣子看起來確實有那麼幾分可憐,楚夏在麵對反派的時候,可能是因為知道這是自己的任務對象,所以他格外的容易心軟。
楚夏扶著陸琮到床上躺下,陸琮拉著他的手不願鬆開,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楚夏,若是在他清醒的時候,楚夏還能跟他講講道理,但現在無論說什麼,陸琮也不會聽的。
楚夏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有些認命地將陸琮的腰帶解開。
陸琮的氣息漸漸加重,過了很久,楚夏的手指都有些僵硬了,陸琮終於滿足,他靠著身後的枕頭舒服地歎氣,楚夏停下手,望著自己的雙手,欲哭無淚,誰能幫幫自己呢?
房間中,陸琮的身體向前傾了一些,將楚夏抱住,腦袋抵在楚夏的肩膀上。
濃烈的麝香的味道在房間中緩緩散開,有人在輕輕的歎息,溫熱的氣息縈繞在他們的周圍,陸琮閉上眼,不一會兒,他的呼吸均勻下來,好似睡著了一般。
楚夏將他在床上放平,給他調整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然後坐在床邊,無聊地翻著房間櫃子裡的春.宮圖冊。
直到傍晚的時候,陸琮才醒過來,與楚夏告彆,從南風館中離開,楚夏坐在窗前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長街的儘頭,而老板從外麵進來,問楚夏:“楚公子你打算怎麼辦?”
楚夏捂著額頭,回了一句:“讓我想一想。”
陸琮為什麼一眼看中自己?一見鐘情那至少也得看個臉,難道他已經認出自己,但看他的反應也不像是認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