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雲籠罩多日後,浪博恩迎來了難得的輕鬆時刻。
簡是個什麼都往好了看的姑娘,看了信後,滿腦子隻有弟弟會在周五帶著莉迪亞回到浪博恩,而他們兩個人都平安,並不在乎為什麼莉迪亞沒有和威克姆結婚,所以迫不及待去和母親分享“喜悅”。
寶貝“兒子”居然和一個民兵團的軍官決鬥,班納特太太幾乎要暈倒,連聲說自己被“嚇得神經錯亂”,不敢聽後續,大家隻好又是一番哄勸。
接著先前的信時,簡先抿嘴笑了,才繼續念:“對了,吉蒂膽子最小,所以在此贅述。我的射擊向來都是全校第一,叫她不必掛心。”
班納特太太一時大喜過望:“哎喲!這才是親弟弟該做的,為了姐姐的名譽決鬥,為自己贏來一個姐夫,說出去多動聽!”
而聽到他的獲勝籌碼居然是離開莉迪亞時,班納特太太整個呆住了,這下不等其他人拿嗅鹽,情緒的大起大落下,她“脆弱的神經”繃斷,直接暈了過去。
約定的決鬥時間很快就到了。
決鬥地點定在了聖克利門教堂外的樹林裡,因為不論輸贏都對自己全盤有利,威克姆主動提出立下文書,並請了教堂神父做見證人。
克莉絲隻眨眼,隨即都同意了。
神父一開始聽到威克姆的要求,麵露錯愕,對決鬥不甚讚同,還試圖調解他們,一番話說完後,再看麵前兩個年輕人,一個急切,一個堅定,最後化為一聲妥協長歎,提出各退一步,見血即止。
威克姆露出彬彬有禮的虛假笑容:“沒問題,畢竟這位小班納特先生是他們家唯一的繼承人。”
兩個人交換檢查各自帶來的配|槍,在確定沒有動過手腳後,神父按慣例請陪證人出列。
哈洛德走到神父跟前,示意自己沒有武器。
威克姆沒有陪證,似乎非常自信,也並不想有人知道他即將賺五千鎊。
緊接著,神父開始宣布文書規則。
“現在,請背對站立,各自前行十步,在我倒數三二一,宣布開始時才可以回身開槍。”
一切都按著神父的話有條不紊進行,樹林間連風聲也沒有,隻剩下腳踩在地麵的沙沙聲。
“三。”
“二。”
變故就在這時候發生了。
神父連一也沒念,已經大聲說了開始。
哈洛德沒來得及看清神父袍子下一閃而過匕|首,就像早有預料一樣,已經撲上去掀翻了他,一個翻折,輕鬆卸了假神父的胳膊。
中將之子的動作太快,已經足夠搶先轉身的威克姆反應過來,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暴露,他臉上一白,一麵往前跑,一邊回身對準黑發少年的方向射擊,槍|響聲驚動了林間的鳥群。
克莉絲急忙避到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樹後,數著他那個型號槍的子|彈數。
等子|彈打完,威克姆已經跑出一百多步了。
哈洛德這時候也才探出頭,知道這個距離是追不上了,低咒了一聲,向她道歉:“是我心急了。”
克莉絲繃著下顎,沒吭聲,沉靜抬臂,槍|口在樹木間隙裡逡巡,準星跟著威克姆的腦袋跑了兩秒,最後還是對準了他的腿。
一陣槍|響後,威克姆發出一聲慘叫,整個人應聲倒地,因為劇痛抱著膝蓋在地上打滾。
她又朝他身邊的樹乾上打了一槍,像是在催促威克姆快點滾。
冷眼看著男人踉蹌起身,拖腿跑遠。克莉絲才收了槍,側過身,隻掃一眼,就從假神父身上搜出了之前的文書。
——決鬥文件果然被他們掉包了,也沒有什麼見證人,反而是威克姆的名字下多出了一個名字。上麵不僅按著他們的手印,還冠冕堂皇寫著“榮譽決鬥”。
決鬥在整個歐洲都十分盛行。
人們相信上帝會保護正義的那一方,替自己做出裁決,有時候甚至連地方法官無法判決的民事案件,也會默許兩個人用決鬥來解決爭端。
而在司法決鬥被法規取締禁止後,這種私人械鬥被賦予了一個非常體麵的名字——榮譽決鬥。
榮譽是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即使是被人用言語侮辱了,都可以正大光明提出決鬥,就算殺了對方還會被人當做英雄。
所以就算他們在這裡殺了對方,也沒有司法會乾涉。
威克姆就是抱著這樣的打算,隻要聯合人使計殺了他們,不但能正大光明拋棄莉迪亞,還可以去浪博恩要錢,就算是殺了兒子誘騙女兒的仇人,因為這份文書,班納特先生還得忍著惡心給錢。
想起納什說的話,哈洛德這下明白為什麼好友讓他時刻注意那個見證人了。
他忍不住踹了假神父一腳,罵了句很粗的話,“幸好你讓人跟著他到愛德華街,不然咱們都栽在這了。”
假神父聽到愛德華街,頓時瑟瑟發抖:“是揚格太太讓我來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哈洛德嘁了一聲,“你自己和法官說去吧!”他又扭頭問,“反正有這個決鬥書在,你完全可以殺了威克姆。”
克莉絲搖頭:“留他還有用,不然太便宜他了。”
死算什麼。
像是威克姆這種靠賭博和欺詐度日的浪|蕩子,不客氣的說,不過是爛命一條。
讓他在最大範圍裡身敗名裂,整個釘死在道德的最底端,才能把她家這次沾上的汙跡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