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étoi|es(1 / 2)

克莉絲小時候很擅長裝乖。

因為根本記不清小孩子應該是什麼樣的了, 而且多說多錯,為了不被發現異樣,索性往安靜懂事的路子上發展。

女扮男裝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班納特先生擔心她年紀漏嘴, 所以連其他姐姐也很少讓她見。

和她相反, 莉迪亞在搖籃裡就精力過剩, 甚至比克莉絲還要先學會走路, 很快就成了家中一霸。

因為自己由那位接產的老婦人帶著, 班納特先生也忙著給妻子的神操作收拾爛攤子,拿出全部心神來考慮怎麼把一個女孩子養成繼承人, 這位雙胞胎姐姐也就順勢讓班納特太太親自照顧。

在班納特太太那裡,似乎隻要哭鬨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莉迪亞逐漸變得嬌慣跋扈起來, 她倒是能記得媽媽叮囑“有弟弟我們才能在家裡安心住下去”, 所以從來不欺負克莉絲, 簡和麗萃又都是大孩子,和她們隻差兩三歲的三姐和四姐就倒了黴。

有句話叫“七歲八歲討狗嫌”,莉迪亞最熊的這一年,瑪麗終於受不了,帶著凱瑟琳敲開了書房的門,驚訝看了一會貓在角落裡看書的弟弟, 兩個小姑娘才在班納特先生麵前一把鼻涕一把淚訴苦, 曆數媽媽的偏心和五妹的欺負。

來的路上, 兩個人都沒抱太大希望, 隻是莉迪亞年紀大了,越來越討厭,偏偏她比她們都要壯,連打架都不是對手,兩個人湊到一塊聊起這個話題,一時情緒上頭,所以才豁出去了,這會說完,又擔心父親根本不會管這種瑣碎小事。

出乎意料的是,班納特先生很重視這件事,耐心聽完了她們抽噎著說的話,直接拉鈴,讓管家找來班納特太太,認真和她討論了一番,並堅持讓莉迪亞和兩個姐姐道歉。

到這一步似乎是達成了和解,克莉絲卻知道沒這麼簡單。

她上輩子在女校見慣了明裡暗裡各種小團體行為,所以一眼就看出,班納特先生這種班主任一樣拿到台麵上來的處理方法,根本就治標不治本,果然沒多久,莉迪亞很快又故態複萌。

克莉絲決定觀望一陣,看看兩個處境相同卻性格各異的姐姐這下打算怎麼辦。

瑪麗是主動拉著吉蒂去告狀的,反應過來告狀無用,似乎也有了一些倔脾氣,知道自己反應越大反而助長對方氣焰,開始把莉迪亞當空氣,搶什麼東西都由她去,等莉迪亞都覺得沒趣了,又板著臉自己拿回來。

這兩個人就這樣僵持了下來。

很多被欺負的對象裡,類似四姐這樣性格的人比較多,她們一般會屈服於那些壞女孩,做了小跟班,或者就忍氣吞聲,默默受著。

凱瑟琳卻做了一個出乎克莉絲意料的選擇。

克莉絲很快發現,隻要和莉迪亞出現在同一個房間,她就會湊過來和自己說話。

四姐可能是屬草食係的,雖然攻擊力一般還膽子小,趨利避害的本能倒是非常強。

克莉絲也不介意被拿來狐假虎威,正好她缺個借口請家庭教師,可以和四姐互利互惠。

班納特家對女兒是引導式放養,說好聽點叫素質教育,自己想學什麼隨便提,家裡還是請得起個把老師的,但是純靠自覺性,想玩也沒人攔著。

克莉絲這個假女兒就不行了,她表麵上是男孩,可以出去上學,就算身體再不好,也沒有請女性家庭教師的道理。而在當時的班納特先生眼裡,克莉絲隻是內向聽話,這個年紀男孩和女孩的性彆差彆也不大,對自己的處境並沒有足夠的認知,當然不會放心她和其他人近距離接觸。

這也是她出走倫敦上學時,他這麼生氣的原因。

克莉絲引導凱瑟琳請家庭教師,後來又粘著四姐跟著去教室,凱瑟琳自己沒有察覺,當年的簡愛卻很輕鬆就發現了她蹭課的小心思,聯係起自己小時候的經曆,主動替克莉絲開小灶,教她法語,還鼓勵她再長大一些了就去其他地方上課。

克莉絲那時候已經認識到了女性的局限性,因此有了更長遠的計劃,為了試探父親的態度,終於出手給五姐挖了個坑,讓她吃了一點小教訓,莉迪亞也因此有所收斂。

雖說在她離開的四年裡,五姐又變本加厲,最後捅出了和人私奔的簍子。

這段往事被毫不知情的凱瑟琳無限美化記憶後,當然就變了個劇本:

弟弟作為唯一繼承人,自小體弱多病,所以一直縮在爸爸的書房裡,就連她們做親姐姐的也見得很少,直到她和三姐闖進去,看到甚至沒有身為女孩子的莉迪亞高的小家夥,她才頭一次想起來原來家裡還有一個比自己更可憐的小弟。

之後她為了避免被五妹糾纏,三姐也不帶她玩,所以乾脆去找弟弟,才七歲的克裡斯會軟聲叫吉蒂,還一臉擔心幫她出主意,說如果有一位穩妥的年長女性帶著自己,莉迪亞就沒有機會欺負她了。

可能是頭一次有玩伴,小家夥非常舍不得她,還會跟著來聽課,因為家庭教師的引導,也變得更加向往外麵的世界,終於在十二歲時借助舅舅出走去上學。

愛德蒙聽完,沉默了很久。

前麵的一些童年趣事還隻能讓他覺得新奇,再加上是聽年輕人的姐姐說出來的,就像被翻開了一本風格可愛的兒童畫冊,將他認識的人又向著過去延伸出了無數個更小隻的影子。

到這裡,他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隻說班納特四小姐不必被他拖在這裡,找了很妥帖的理由離開座位,獨自往班納特家的花園漫無目的走。

因為聽到剛剛一直聊到的名字,他下意識停下了腳步。

“……所以克裡斯才這麼快承認你。”

這句話既笑且嗔,熱戀中的二小姐說起話來更加明悅動聽。

做未婚夫的那位帶了笑意控訴起來:“克裡斯拿出那張特許結婚證時,我就猜到了,你會是一個壞心眼的夫人,因為你最愛看我的窘態。剛才在飯廳裡也隻顧著看我笑,而不來幫忙解圍。”

聊到那位柯林斯教士後,克裡斯的二姐順勢將話題移到了“布沙尼神甫”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