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abime(1 / 2)

聽完克莉絲更詳細的描述, 愛德蒙呆了一會, 終於開始回想對“法國女人”的所有描述。

——她是個騙子。她扮演成了無數個妃子。

——接近三十歲吧。膚白憂鬱, 黑發黑眼。

——和那位女士經曆過很多,離開時連錢都全還給他了。

因為太熟悉克莉絲,愛德蒙一下明白過來,又是荒島上騙自己的那一套:選擇部分真相說出口, 再用語言引導彆人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去理解。

所以, 那個“沒眼光”“狠心”的“法國女人”,根本就是他自己。

那個女人不是真實存在的。

他不自覺鬆了一口氣, 很快又變得哭笑不得,也顧不得“研究”那條長桌,直直看向那個明明比自己還要會騙人的小狐狸。

還敢跑到國王麵前蹦躂,不怕披著的兔子皮掉了嗎。

一邊的喬治四世表情變得很精彩,他年輕時也荒唐過,尤其藝術腦,想象力十分豐富,這番浮想聯翩的話後,好不容易刹住車,心中對法國女人的套路有了新的“認知”, 才艱難開口:

“那是因為你見過的歡場女人太少了, 才愛得這麼死心塌地。”

為了掩飾自己剛剛的失態,以免被年輕人小視, 他不免帶上了一些長輩的語氣, “看來今年社交季, 我得讓你好好見識一番。”

克莉絲:“……”

國王這個反應和她想的不一樣。

畢竟他自己和那位夫人愛得死去活來,剛剛說到被拋棄,本來還頗有同感點頭抹淚來著,克莉絲也是知道他的“情史”,才敢這麼說。

沒想到一言不合要帶她去“長見識”。

好在一邊的侍從聽到後,極力用“影響王室體麵”勸阻下來。

雖然以國王“體麵是什麼能吃嗎”的任性程度,他壓根沒放棄,反而覺得這個主意更有趣了。

跟著年輕人一起會心態年輕沒錯,但是都兩百多斤六十好幾的人了,不能成熟一點嗎。

讓侍從鬆了一口氣的是,這時候又有人通報,說威靈頓元帥求見。

威靈頓公爵,出將入相第一人,拿破侖戰爭勝利後被多國聯合封為大元帥,全國上下都尊敬的英雄,國王對他也相當敬重,恰好大家就站在元帥的畫像下,國王直接讓人將他引來這裡。

克莉絲聽老師評價過這位元帥,不過是作為人情上不變通的反麵例子,而且調侃語氣居多,考慮到一個城府外交家,一個戰略指揮官,走得路子完全相反,她直覺不太適合作為參考。

克莉絲不免打量了一下自己,因為已經換了個輕便短披風,誇張的大帽子也早就放好了,除了裡麵花哨一點,至少比剛來的時候正常多了。

威靈頓元帥已經五十多歲了,看上去比實際年紀輕,穿了軍服,一絲不苟配了輝煌戰績帶來的勳章,站著就像一把出鞘的鋒刀,神情嚴肅認真,與親和肥宅國王形成了鮮明對比。

不過,元帥曾經也有一顆文藝心,年輕喜歡拉小提琴,愛上一個姑娘,卻被她的兄長以“沒有出息”拒絕提親後,放棄音樂夢想,一怒之下參軍。因此,對待藝術腦國王,他的態度比其他政治家要友好尊敬多了。

威靈頓元帥身邊還跟著一個二十多歲青年,聽介紹是裡德上校,是一位侯爵的兒子。

國王對裡德侯爵還有印象,不免問了兩句。

裡德上校躬身微笑道:“父親正在擴建他的莊園,計劃改建出一個城堡來。”

要擴建莊園的裡德侯爵,不就是盯上他私人驛站附近土地的那個貴族嗎。

愛德蒙不免打量了一番上校,覺得倫敦實在有點小。

提到建築,國王很感興趣,連著問了幾個問題,又語氣和善與他們兩邊互相介紹。

她師從外交大臣已經不是什麼秘密,聽到名字後,威靈頓元帥果然看了一會她,最後隻衝著假勳爵點了頭。

克莉絲:“……”

老師和這位大佬關係居然這麼“一般”嗎!

克莉絲很快又想起來,好像麵前這位元帥是反對議會改|革的,那一陣不少抗議者跑到他樓下扔石頭砸玻璃,他滿不在乎把百葉窗換鐵鑄的,還得了一個“鐵公爵”的綽號。

自己演講弄出那麼大陣仗,所以是新仇添舊恨了。

“班納特先生,久仰了。”

一邊的裡德上校倒是衝她友好伸手,不過下一秒就道:“我有幸聽過您在廣場的那次演講,非常精彩,不過您這副打扮,剛剛我差點沒認出來,我還以為是宮廷小醜呢。”

宮廷小醜是英國過去的宮內職位,顧名思義,就是扮小醜說笑話,負責哄國王高興。

近乎直白的惡意和嘲諷。

再加上,上流社會很多稱呼都是從宮廷裡傳出去的,克莉絲還沒進入社交界,一旦被掛上這個綽號,以後不論做了什麼,都會和諂媚君上投機取巧扯上關係。

愛德蒙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克製住,沒有上前折斷那隻手。

如果是對著他的侮辱,他可以毫無顧忌隨性而為,之後也可以輕鬆擺平。

但是這涉及到了克裡斯……

會給年輕人帶來麻煩,不論大小,哪怕是一點可能都不行。

這一年隨意操縱社會法則的“法庭”生活裡,“基督山伯爵”幾乎要忘記這種被動和束縛的感覺,這時候終於意識到,自己不但沒有掙脫感情的枷鎖,反而像是那些被飲下的酒,越釀越動情。

現在他又有了軟肋。

但是那也隻是對他自己而言,愛德蒙很清楚,他喜歡的人並不需要保護。

身側的人果然輕笑了一聲,隨即故作驚訝道:

“我記得,宮廷小醜這項製度是被護國公克倫威爾廢除的,想不到您還活在幾個世紀以前。這種話還是不要在陛下麵前說得好。”

克倫威爾後,才出現了《權利法案》限製王權,英國因而成為了君主立憲製國家。

克莉絲這番話說得非常嚴重,直接把時間線拉到了光榮革命,幾乎是在明指著裡德上校圖謀不軌,還暗諷國王。

裡德上校敢對克莉絲說這番話,無非是仗著元帥在身邊,但是不論國王如何不管事,他都是英國教會的最高領|導人,放在歐洲大陸,和冒犯教皇一個性質。

國王脾氣再好,這種事也由不得他指摘,何況克莉絲的這番打扮是他親自設計安排,這時經她提醒,克製住了沒有發火,示意一邊的侍從客氣請裡德上校離開。

意料外的是,威靈頓元帥居然沒走,隻看著因為惱怒漲紅臉的上校走遠,才感歎說:“這小子可不好惹,恐怕梁子就這樣結下了。”

“你知道,他的‘父親’也是一位侯爵吧。”

元帥著重說了這句話,意指同是侯爵,她隻是師徒關係,而那兩個人是親父子。

克莉絲深知,裡德上校那番話根本就是針對自己的,這上麵退讓就代表著好欺負,又受過老師點醒,明白自己沒辦法討好所有人,也懶得與這位明明是引見人、從頭到尾作壁上觀的元帥說些麵子話,隻說:“多謝您提醒。隻是,曾有位夫人告訴我,同是紳士,差彆大了去了。”

沒錯,就是德包爾夫人說她和達西。

“所以我想,同是侯爵,差彆也大了去了。至少我如此冒犯一個紳士,我的老師絕不會護著我,反而會好好教我怎麼做好‘一個人’,再將我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