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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班納特“先生” 僅溯 15171 字 3個月前

那是他藏在家中機關裡的冊子,上麵是隻有他自己知道的暗碼,裡麵記滿了他在政|治金融,還有法院職務裡的仇人,也隻有這些人會處心積慮對付他,要將自己置於死地。

這都是這些年維爾福為了到達目的,在最高地位座下積累的戰利品,大部分早就死去,隻能在夢裡向他無意義怒吼,剩下的則曾經煊赫,現在隻能在自己手中苟延殘喘。

這個人藏了這麼多年,耐心收集了數據,還將手伸進了他的家中。

這個冊子上到底誰會有這樣的城府?!

驚恐之下,維爾福在冰涼潮濕的地麵上蜷縮了,像是在苦苦思索,又像是在哀求。

“我究竟對你做了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處心積慮對付我!”

“不如你看看這個冊子的第三頁,你和梅朗小姐訂婚的那一天。”

基督山恢複了他沉鬱的嗓音,帶著一種魔力,像是低語著審判的冥神。

維爾福因為這句話打了個觳觫,顫著手翻過那累累白骨,終於停在了一個名字上。

他見到了一張溫和開朗的圓臉。

——“你看,我銷毀了它。”

然後,他把阻礙仕途的信燒毀,讓一個在同一天訂婚的年輕人蒙冤入獄。

維爾福驚愕道:“我這樣對你,你竟然隻是在我麵前毀掉一封信,卻不想親手處決我的性命?”

眼前精心布置了一切的人,卻根本不想要他的性命,甚至還讓他活到了今天,就是為了特意跑到自己麵前燒毀自己最後的希望。

這實在太過荒誕,卻讓維爾福一瞬間明白了人活著卻沒有任何希望的感覺。

這就是這個人要他體會的複仇。

“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伯爵用極輕的聲音虔誠說完這句話,才開始闡述:

“你為了你的父親和前程讓我頂罪,我就用你罪惡多端的私生子送你入獄。”

“你讓那個名字成為政|治犯,那麼你的名字將被刻在你最重視司法的恥辱柱上。”

“你斷絕了我的後路,後半生在黑牢度過,我就一點點毀滅你的仕途,掐滅你的所有希望。”

“你既然沒有親自動手,我也不會害你性命,弄臟自己的手。”

伯爵說得很慢,維爾福卻沒有聽,他隻是木然看向那張鎮靜憂鬱的瘦削麵孔,如同被雷擊中,想起威爾莫勳爵,腦中終於把所有始末貫穿起來。

他做過無數的猜想,實在無法想象,也無法接受自己是倒在了這樣一件事上,因為太過久遠,仿佛他注定會有今天的下場,而從那天起,這麼多年自己的積極鑽營都不過是場笑話。

維爾福先是驚怖,隨即瘋狂笑起來。

那個笑聲越來越慘然,最後發出一聲大叫,再也沒有了生息。

確定過氣息後,伯爵筆直了起來,俯看那具屍體,仿佛教堂中靜默的神像,悲憫靜默。

“第一個。”

他說。

+

伯爵從處決室出來時,走廊裡很安靜,附近一個人都沒有。

因為和她在一起久了,所以感染了許多謹慎,在這種關頭當然要把附近的人清空,以免暴露的風險。

隻是想到心裡的那個人,因為剛才的對峙,他心中翻湧叫囂著的東西就瞬間褪去了。

愛德蒙抿了微笑。

他披好鬥篷,上了馬車。

這座監獄在市郊,回城的路上,有人攔住了車。

阿裡向他示意路邊背著一個傷員的白發老人。

愛德蒙的夜視能力向來不錯,不過這樣,他也沒能看清那個人的臉。

他們顯然剛經曆過一場戰鬥,背著的人似乎了無生息,站著的人臉上滿是灰塵和血跡。

唯一站著的人卻認出了他。

“伯爵閣下。”

那個人欣喜道。

是曾經在土倫兵|工廠服苦役,給自己提供了線索的冉阿讓。

最初不告而彆,還未和克莉絲重逢的那半年裡,為了證明貝爾圖喬無罪,順便搜捕卡德魯斯時,恰好遇上這個人投案自首。

那時候冉阿讓已經成功越獄好幾年,也頂著一個假身份,憑借自己的好名聲和人們的尊敬,甚至當上了受人愛戴的市長。

有無辜的人被當做是冉阿讓抓住後,他雖然有機會徹底擺脫過去,還是義無反顧站了出來。

恰好手下在土倫調查安德烈亞,愛德蒙順便查了這個人的資料,得知冉阿讓最初在土倫監獄服苦役,是因為侄子要餓死,所以迫不得已偷了麵包。

就是一條狗在路邊,也有人賞一口飯吃,人會因為生存而入獄,是一個社|會的失職。

他心中惻隱,又以神甫的身份去獄中和他聊了過去,被他的人格打動,得知他唯一惦記的就是一位女士的托孤,幫他再次越了獄,讓冉阿讓徹底“死去”,再無後顧之憂。

不過一直以來都是兩個“老先生”打交道,冉阿讓隻知道基督山伯爵這個朋友,會主動拜托到他頭上,看來是確實走投無路了。

愛德蒙下車幫忙搬傷員,看到那個人毫無血色,幾乎沒了生息,又從箱子裡拿出一瓶藥劑,道:“這是神甫給我的傷藥,三滴就夠了。對了,您怎麼會在這?”

冉阿讓連忙道謝,看到眼前的人臉上恢複血色,放下心來,回答說:“我參加了起|義。”

因為一直都叫真名,愛德蒙有些遲疑這個身份該如何稱呼,對方已經答道:“我現在對外稱割風。”

“割風先生,您現在要去哪?”

“我得把這個年輕人送到他外祖父家。”

兩個人畢竟隻在“布沙尼神甫”那裡見過一麵,沒什麼話好談,車廂內很快就安靜下來。

愛德蒙看著被血跡沾染的波斯地毯,突然又想起了他潔癖的戀人。

他收斂了心思,開始看馬車裡的傷員。

發現這個人有些眼熟後,他忍不住問:“這位先生是不是叫馬呂斯?”

“您認識他嗎?”

冉阿讓驚訝著肯定了他的問題。

因為他看到過她和一幫年輕學生來往。

所有克莉絲打過交道的人,他都記得。

擔心這關係到她的事務,愛德蒙便問起冉阿讓發生了什麼,著重關心了一番城中的情況。

“其實起|義已經幾乎成功了,我看到市政廳的旗子都已經換了,至於這個年輕人……他一心尋死,所以才受了這樣重的傷。”

將馬呂斯送到後,冉阿讓像是卸掉了一個擔子,長長鬆了一口氣。

他轉向愛德蒙,再一次鄭重道謝後,繼續道:“之後的路我可以自己回去。我看出您心思飄遠,應該是在擔心那位班納特先生吧?所以不必再送了。”

理智很清楚告訴自己,這種時候,各國的使館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更彆提以克莉絲的本事,從來都不會讓自己身處險境。

可是因為城中時不時的聲響,愛德蒙還是會忍不住擔心。

因為暴|動突如其來,而城中被街壘阻隔成了無數片,說不定兩天後才能交通順暢,他更加迫切想親眼見到她了。

結果連隻有“一麵之緣”的人都能看出他在想她。

這時候被冉阿讓這句話提醒,愛德蒙很快發現,因為維爾福的死,從處決室出來後,他放任自己思念她的次數也變得頻繁得過了頭。

想到還有兩個人,不是鬆懈的時候,這個狀態讓他警覺起來。

“現在街上很亂,我聽神甫說過您的身份有些特殊,我還是送您回去吧。”

他堅持道。

車最後停在了武人街。

臨下車前,冉阿讓突然說:“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您很熟悉。”

愛德蒙在黑暗裡沉默了一會,一時想到餓死的父親,一會又想到這個人為了偷麵包入獄,才道:“我曾經也坐過牢,數年的黑暗和仇恨撕碎了我。”

冉阿讓一愣,剛想說我隻告訴了神甫,很快反應過來,一個意大利神甫哪有那麼大的本事幫自己,想來自己當初能越獄換身份,也有這位伯爵的幫忙。

他輕歎一聲:“您這樣一次次幫我,想必已經走出來了吧?”

愛德蒙已經忍不住微笑起來。

“有一個人救贖了我,給我自由,將我重塑新生。”

冉阿讓怔忪了片刻。

他第一次入獄,刑滿釋放後,因為帶著那個身份,沒有任何店家願意接待他,沒有任何人願意給他提供工作。

饑寒交迫時,一位主教無私幫助了他,讓他同桌吃飯,給他柔軟的床鋪,他卻心生惡念,偷走了主教的銀器。

被人捉住送回後,主教卻替他圓謊,護住他不被捉回去,用善行感化了他,讓他知道,自己還是可以做人的。

想到這裡,冉阿讓看著伯爵,男人在說那句話時,看上去分外虔誠,聯係起自己,不禁動容道:“那個人對您來說,一定很重要了。”

愛德蒙點頭。

“我從此就將這個人放在心中供奉,我願意將我的一切敬獻,而這個人回饋了我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禮物。”

想起主教後來對自己說的話,從那以後,他就發誓,要做主教一樣的人,無數次舍己為人後,他也確實得到了心靈的寧靜。

冉阿讓心中默念:我也是。

“我所有幸福都來自一個人,我每時每刻都會想起這個人。”

冉阿讓控製不住點頭。

愛德蒙:“我每天都會感激我們的相遇。”

冉阿讓:“我也是。”

愛德蒙:“真好,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

冉阿讓:“我也……嗯?!”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o橋oX2;溪午聞鐘、夏~桃源、骨頭、24527245的地雷~

綜合工科學校看名字容易誤解,其實是拿破侖時創辦的一個軍|校。

勒貝爾是個原創人物,費勁起個法國名字肯定是因為還有那麼一點點戲份的。

女主爵現在的心理,大概就像三門期末考試考完了就能放假,剛剛考完一門,結果已經開始想假期怎麼過,自己會多高興了,連複習著都會溜號。

愛德蒙:我們就要在一起了,從此我每天都可以瀆神。

冉阿讓:……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