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華濃回去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整個下灣村靜悄悄的,隻偶爾聽見幾聲狗叫。
現在是七月,正值夏收,可因為接連下了大半個月的雨,地裡的稻穀還來不及收就直接發芽了,損失慘重。
再加上,村子裡也有幾個像她跟昭昭一樣感染了瘧疾的,有兩個老人還因此而去世了,最近村裡的氣氛很糟糕,也沒人出來納涼。
沈華濃回去的路上也沒有碰見什麼人。
霍家距離村口不遠,麵河而建,跟村裡大多數人家一樣,都是三間土屋,呈側凹字型的布局。
東西兩廂兩間小房帶一個小廳,中間是廚房,沒有院子,不過村裡房屋都是挨著的,很整齊,三間屋加上鄰居家的一麵院牆,形成一方帶夾巷的小天井。
沈華濃住在西廂,聽說這是霍庭父母早年蓋了給霍庭娶媳婦用的,現在是沈華濃帶著昭昭住,昭昭不在家就是她自己住。
而霍庭有事回來要留宿的時候,都是在東廂落腳,那邊是他爸媽生前帶著他跟妹妹霍秀英住的,霍秀英比原主還要大三歲,早就嫁人了,很少回來,即便回來也不會在娘家過夜,霍庭不回來就直接上鎖,原主還從未進去過。
小天井就像是一條天溝,將霍庭和原主隔開在兩個世界裡。
家裡沒人,兩廂屋裡都是黑燈瞎火一片,不過隔壁人家今天倒是難得的點了燈,昏黃的燈光從廚房的窗口透出來,正對著天井裡。
沈華濃從兜裡摸出鑰匙,借著這點兒光亮摸到鎖頭開門,一牆之隔突然喧嘩起來。
開門聲伴隨驚慌的說話聲一並傳來,間或還傳來幾聲哭泣聲。
“爸,現在去市裡也沒有用,昨天隔壁幺爹回來還說市人民醫院都住滿了,現在哪哪都缺藥!”
“我的高高!這可怎麼辦呐”
“國棟媳婦,你彆哭了,儘給添亂,有沒有一點眼力勁,哭的人心煩,不知道做什麼就去燒點熱水灌個暖手瓶給伢暖暖!”
“環秀,你跟國棟去把家裡的錢和票都找出來帶上!再收拾點糧食,拿兩件衣裳,被褥也抱兩床,我跟國棟去省城看看,
先去市公安局找人問問,看能不能打聽到你幺爹去的江城哪家醫院,找到人也好有個照應,快去快去,彆拖拖拉拉!收拾了跟國棟抱著高高先去路口等著!”
“國梁,你去找大隊開介紹信,再借驢把車套上,一會跟我和你哥去市裡!我去借點糧票和錢。都該乾什麼乾什麼去。”
說話聲沒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之後,慢慢歸於平靜。
沈華濃在天井裡站著,也聽明白了,是隔壁的小孩感染了瘧疾了,正張羅著送去省城醫院去治療。
而對方口中的幺爹是稱呼霍庭的。
幺爹是竟市這一帶的叫法,用普通話來說就是爺爺。
彆看霍庭雖然還不到三十歲,可他在村裡霍姓中的輩分卻很高。
隔壁是霍庭的本家,當家的霍麻子都快六十歲了,孫子都比昭昭還大,可論輩分還得管霍庭叫叔,霍麻子的兒子跟霍庭差不多大,得喊霍庭爺爺。
不過
沈華濃記得,原文中提到過霍麻子並沒有去省城,而原主也感染了瘧疾,比他們前一腳住進了醫院。
她住進去的時候,醫院隻剩下最後一支藥,正好輪到她了,一支藥杯水車薪不會那麼快見效果,不過第二天從鄰市調過來的藥就到了,原主的運氣還是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