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市西郊涵江段下遊,有一段丁字河口,叫做紅魚嘴,今晚暴雨,河麵暴漲,水流量陡然大,此時卻正是最忙的時候。
河邊上,二十幾個漢子不斷的穿梭在堤岸和後方不遠處的公路邊,時不時的大聲吼問幾句,忙得熱火朝天。
路邊停著兩輛卡車,車上都裝滿了沙袋,現在已經都被搬空了,還剩下一小堆歪在亮著的車燈前。
遠遠的過來一輛車,市公安局信訪科科長嶽長鳴從車上下來,他撐開傘,隨手拉住正光著膀子扛著最後一包沙袋下河堤的青年:“霍副局長呢?”
丁一抹了把搭在眼簾上的雨水,反而往臉上抹了道黑泥,他也不在乎,盯著這人臉定睛看了會,陡然大聲衝著對方中氣十足的一吼,口水濺得人滿臉:“報告嶽科長,在下麵堤壩邊,天黑看不清楚究竟哪裡,您自個兒找!雨太大,怕您聽不見,聲音大了點,您彆見怪!”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他還甩了一下腦袋,頭發上、臉上的水珠飛濺得對方一身。
在嶽長鳴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利落的轉身跑下堤去了,沙袋最低的那一隻角也險險的擦著對方的臉而過,撞歪了他的眼鏡。
嶽長鳴扶了扶眼鏡,發現上麵糊了一坨泥巴,沉著臉擦了擦,又抹了抹額頭,低咒了一句:“狗日的!”
他敲了敲車窗,叫司機從車裡出來,交代道:“往下麵喊一聲,讓霍副局長回來,就說書記找他有要緊事!有新情報!緊急情況!”
司機照辦,往下麵吼了幾句,卻沒有回應。
嶽長鳴拿著手電筒往前麵照,昏黃的光劃過河麵上空。
江大偉看著那光,忍不住看向路邊,對著光源點,咒罵:“又是嶽長鳴,麻痹的,一天到晚的整些不著調的事,還乾不乾點正事了!這次是查抄搗毀四舊,還是又接到揭發檢舉材料就躁起來了!”
他一開口,身後也有幾個跟著罵的。
霍庭沉聲喝道:“都閉嘴!”
他重點看向江大偉,雖然看不清楚表情,卻也知道他肯定還不服氣,冷聲道:“彆帶頭鬨事!”
然後看看身邊幾個人影:“衝動,意氣用事,說話不過腦子!”
訓得幾個年輕人一聲不吭了,黑暗裡隻有嘩嘩的水流聲、雨聲和呼呼的喘氣聲。
沉默了幾息,他又道:“看好腳下,當心點!”
然後,他就轉身大步朝著公路上去了。
等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黑暗裡,不知道是誰嘀咕了一句:“霍局也太聽話了,他要是帶頭說個不字,兄弟一定頂他到底。”
“誰說不是呢。”有人附和。
江大偉心浮氣躁的彎腰從小腿上擼下來一手泥,重重的摔在地上:“都特麼的閉嘴!誰要是不想乾了,自己滾,彆特麼的連累彆人也丟了飯碗。”
頓了頓,他又說:“你們不做,多的是人想做,與其讓那些溜須拍馬的上來,不如自己頂著,心裡都麻痹沒點哈數!
趕緊的,去把那邊堵上!說起來的時候都特麼的正義凜然,防洪抗災這總該是正經事!跑起來,都給我跑起來!快點!彆做事的時候像龜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