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家教出了問題還是社會把她給教成了這樣,沈克勤沈明澤父子都在反思。
一時有些冷場。
霍庭此時也是心思複雜難言。
過了會兒,沈明澤才又道:“按照霍庭的說法,你們結婚之前他就見過你兩回,連話都沒有說過,就這麼草率的說對你有意,還跟你生了昭昭。如此可見,他就是個隻看外表膚淺的人。”
說到這裡,沈明澤也有點不好意思,但家裡就他們爺仨相依為命,也顧不得這些了,他們再扭捏可能影響的是妹妹一輩子,她已經錯了一次,耽誤了三年多,再錯下去,以後會更加艱難。
“等你跟他耗幾年,年紀大了,容貌不複當年,他又喜歡更年輕漂亮的男人事業有成離婚再娶倒是容易,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如何長久?你既然決定了,考慮過這一點沒有?”
沈華濃噗哧一聲,竟然被這正兒八經的話給逗樂了,她拍了拍沈明澤的肩膀,沈明澤將她沒大沒小的手給挪開:“沈華濃,你給我認真點,這可是你的終身大事!”
“哥哥,我真的很認真啊,你實在是想得也太多了,既然你這麼擔心,那我也很認真很認真的告訴你,男人花心,女人善變,誰先變心真不好說,好好好,你先彆瞪我,
就按照你說的,萬一等我將來年老色衰了,霍庭比我大好幾歲,他一定是比我更老的,他事業有成,我的事業肯定不比他的差,條件一樣,不,不,不,我的條件還比他更好,起碼我的身體比他更好更健康,保養得好,就是老了也還能老來俏,不像他年輕的時候上戰場受過傷有舊疾,
怎麼就是他更容易找第二春了?誰先找到還不一定呢!再說了,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裡挑一,哥哥你也太小看我了,你說他膚淺,那不就是說我空有美貌啊?說不定他就被我迷得五迷三翹走不動道呢,你跟爸爸就都放寬心。對霍庭沒信心,對我有點信心。”
沈克勤、沈明澤:
霍庭:o_O!!!
“隻要他不犯原則問題,我對婚姻也是很嚴肅的。如果他不嚴肅,也不能指望我能容忍,失敗的婚姻又不是失敗的人生,你們不用擔心我。”
沈華濃說著說著再次將手按在沈明澤肩膀上,道:“還有啊,哥哥你這麼說可不是個好哥哥該有的形象,你跟爸爸難道不是都應該表態說就算沒有霍庭,就算沒男人養我,以後你們也會養著我一輩子嗎,你作為大舅哥都不去給霍庭施壓,就會”
沈明澤瞪了她一眼,不遺餘力的將她沒個正行的手臂給掀開,正色道:“少扯那些沒用的,還養你一輩子。你還當真想孤孤單單的在家裡終老看彆人團團圓圓啊。”
“怎麼是孤孤單單呢我還有哥哥,以後還有嫂子,還有侄子侄女。”
沈明澤緊繃著臉,眼裡掠過一絲陰霾,沒有言語。
沈華濃看他這樣,心裡將梁玉萍和田慧芝罵得半死,嘴上卻道:“我哥哥能跟我作伴能夠跟我團圓啊,我才不稀罕彆人。”
“撒手。你這麼煩人我才不想一輩子照顧你。”沈明澤悶悶的說。
“濃濃,一輩子很長,有個人能夠從年輕相伴到老也是福氣。”沈克勤歎了口氣。
他看看麵前的一雙兒女,有些感傷,以前三餐不繼的時候顧不得這些,現在既然談到這個話題,他也就乾脆的說開了,“不到萬不得已,我真的不希望你們兄妹孤孤單單的相伴,有一些東西是血親也給不了的。”
他看向讓他引以為傲的兒子,“小澤也是。”他拍了拍沈明澤的肩膀,最終隻說了六個字:“朝前看,會好的。”
氣氛有些沉悶,沈華濃岔開了話題,她相信大道理沈明澤都懂,但得由他自己想開,她由衷的希望有個好姑娘能真心的喜歡哥哥也能被哥哥喜歡,能抹平他被接二連三遭到踐踏的感情。
彆的事情她起碼還能想個法子,這件事卻無能為力。
“好了,不說我了,總之你們不用擔心我,你們倆都去那個藥研所去,我能夠照顧好自己,你們去了那邊顧好自己就行了,等我有機會就過去看你們。”
霍庭沒有再繼續聽下去,他抱著昭昭出了院子。
正是黃昏時分,田裡勞作了一天的農人已經歸家了,路上也沒什麼人,不遠處村中人家的炊煙生起來,煙雨蒙蒙,一片靜謐安詳。
霍庭心中方才湧動的情緒也漸漸平靜下來,隻剩下一縷若有似無,道不明的殘印。
他抱著昭昭沿著小路朝村裡的方向走,路邊是接連的幾口池塘,池塘裡原本亭亭玉立的荷葉都被陡漲的雨水給拖了起來,像是一個個貼在水麵上的綠盤子,隨著田裡排出來的水注入而顫顫的晃動著。
池塘的水麵已經快要跟路麵平齊了,有幾條死魚飄在水麵上露出了慘白色的肚皮,空氣裡彌漫著一股土腥氣。
霍庭往水麵瞥了一眼,眼中有一抹憂色,今夏的雨水太多了些,再這麼下去這補種也得黃了。
前些年年成不好,這幾年好不容易才緩了過來,可也就是一年挨著一年勉強撐到下一季的收成,今年夏收毀了一半,現在補種的萬一再顆粒無收,明年二三月間青黃不接的時候,村裡就有人得餓肚子了,萬一明年年成不好,就是個惡性循環。
如今,糧食從地裡收回來處理完的第一時間就被運去了糧站交了任務糧,就是拿著錢也很難能弄到大批糧食了,以前三年饑荒的時候還有些有家底的人家有存糧,多少能淘換點兒出來,現在這樣的人家都沒有了,大家夥越窮越光榮,口袋裡真真是比臉還乾淨,真有東西的也不敢拿出來賣。
他們這紅星公社地勢還是高的,竟市往西去那邊的地勢更低,恐怕淹得更加嚴重了,霍庭在心裡將竟市幾處洪澇危險點過了一遍,彆的做不了,但力所能及的不能出了疏漏,紅魚嘴一段雖然修補過但地勢太特殊逢澇必塌不得不防,還有那邊青山鎮有個水庫,照這樣的降雨量也快到上限了,還有
思緒不由得轉到了工作上,馬上就被女兒給拉了回來。
昭昭問他:“爸爸我們不進去,不等媽媽了啊?”
霍庭說:“你媽媽有話單獨跟外公和舅舅說,我們等會再過去。”
昭昭歪著腦袋看他,問道:“爸爸,你跟媽媽會離婚嗎?”
“不會。”
“舅舅說爸爸喜歡年輕漂亮”
霍庭聞言嘴角抽了抽,又想到了以前每每給女兒講故事說道理的時候,那種被她出其不意的問題給支配的無力感。
女兒問話這麼刁鑽,肯定是跟沈華濃學的,這個女人還真的是氣人,氣得叫人心裡發癢。
剛被工作的愁緒給壓下去的癢又因為女兒的一問而浮起來了,隱隱切切一陣一陣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來一下,卻又撓不到實處的那種癢。
明知道有危險,卻還是想要靠近,成功被她被挑起來一種叫征服的念頭。
他的視線停留在沈華濃身上的時間越來越長,而沈華濃公然說出女人善變,她更年輕更健康還漂亮,她還不是賣身給他一輩子
壞。
一點也不賢良淑德。
好女人不是在嫁人之後就該一心一意,安安分分的過日子麼?
先不想那個壞女人了,霍庭專心解決昭昭的疑惑:“你舅舅不了解爸爸,他瞎猜了胡說的。”
“那爸爸不喜歡年輕漂亮,喜歡醜醜的?”昭昭眨巴著眼睛問。
霍庭:
對著女兒天真懵懂的眼睛,他心裡糾結了一下,迅速的在腦子裡做了一次演練之後,他發現不管怎麼說都是個坑。
“爸爸?”
霍庭猶豫著說了含糊的答案:“也不完全是。”
誰會不喜歡年輕漂亮的反而喜歡老的醜呢。
小孩子的思維可沒有這麼複雜,‘不完全是’,那就等於‘不是’,就等於果然就喜歡年輕漂亮的。
昭昭癟著嘴,指責他:“是不是媽媽老了,爸爸就不喜歡了。你明明說會對媽媽好,跟對我一樣好。”
委屈的想哭,你怎麼是這樣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