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洪澇麵前【2】(2 / 2)

茫茫然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就見她五步開外貼牆站著的男娃突然又跑了出去,過了會兒,他又回來了,小聲跟沈華濃說:“外麵有船過來了,是馬達聲,我聽見了,你看那邊還有光,他們拿著手電往這邊照,肯定是往這邊過來救人的!”

光線暗淡,並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不過沈華濃卻感受得到對方語氣中的歡欣喜悅。

因為她也是一樣的,她趕緊跑出去看,果然就見黑暗裡那邊涵江橋方向有幾點亮光,側耳聽,好像是有馬達聲,沈華濃也是坐過船的人,知道那種帶馬達的船,開動的時候,會冒出一陣混合著機油味的黑煙,聲音特彆的響亮。

兩人這會兒都顧不得會被雨水淋到,並排站在欄杆邊上,緊盯著越來越近的亮光,和越來越響的馬達聲都特彆的激動。

外麵的響動終於也驚動了走廊裡的人,出來幾個人往光源處張望,更有人忍不住朝著那邊喊話:“這邊有人!我們都在這裡!快來呀!”

越來越多的人被驚動,一窩蜂的都往陽台上跑,沈華濃在人群大批往這邊擠的時候就已經退到後麵去了,總歸有人來救他們了,肯定也不會落下誰,她往最後麵去尋蔣紅梅幾個去了。

那男孩也跟著她一並出來,不近不遠的跟著。

陽台那邊鬨哄哄的,還是糖廠的廠長跟嶽長鳴出來才遏製了這種情況。

“都彆往陽台上擠!那頭的窗戶也能出去,這裡承重不了這麼多的人!當心一會兒塌了,大家分散開,有人來救大家了,都保持秩序,肯定都能走的!”

嶽長鳴甚至帶頭表示:“大家放心,肯定都能夠走的,你們要是不信,我就站在最後麵!”

如此喊了幾遍,再加上有嶽長鳴這個當官的主動做表率,他還真往最後方去了,躁動的人群總算是被控製住了,有人組織著大家夥排隊,還有人跟靠近的船隻那邊喊話回話。

沈華濃幾個也沒有跟人擠,就排在了後麵,不過除了嶽長鳴,還有糖廠的三十來個乾部和先進也主動發揚風格排在了後麵,她後麵約莫還有四十來人,這麼一排,也不是很後麵了。

期間沈華濃抽空關注了一下,那個男孩也就在她前麵隔了幾個人站著,跟幾個同齡的男娃擠在一起,那幾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但沒有人搭理他,他看起來也不大合群,臉上是不合乎他年齡的冷漠。

辦公室裡傳來兩點半的報時聲的時候,救援的船隻總算是靠近了,跟著不斷的有消息從隊伍前麵傳遞到後方來,全部都是好消息。

最好的一條是說,大堤決口已經被堵上了,災情並沒有擴散,現在還有人在巡邏搶險,洪水不會再加大了,會慢慢往後退下去的,讓大家不要著急。

再就是說,現在外麵一共來了五條船,有四條馬達船在參與救援,中小型馬達船一艘可以承載二三十人,四艘一次能拖走一百人了。

另一條是艘小橡皮艇,是負責指揮和隨時準備處理突發狀況的,上麵有四個孔武有力的公安戰士,能在你從陽台上往下跳的時候接著你,要是你不幸落水了,也能馬上獲救。

現在第一艘船已經裝滿走了,第二艘也走了

到涵江橋就安全了,距離不遠,大家不用等太久,那邊還有人接應,先去學校湊合一晚上,明天會視情況給他們安頓接下來的事情。

聽到這些消息,大家就安心多了。

整個二樓的氣氛都不錯,擔憂了大半夜的人們總算有了說笑聊天的心思。

蔣紅梅興奮得嘴巴就沒有一刻停止的時候,不停的道謝,先是感謝國家、感謝解放軍,後麵三個感謝天和感謝地、感謝地藏王菩薩,被霍國安一嗓子給提醒得又憋回去了,警惕的看看跟他們站一起的嶽長鳴,發現沒被發現,拍了拍心口鬆了口氣。

雖然有這一被吼了的插曲,這也無損她的激動,她一直拉著跟沈華濃說話,除了說話也沒什麼事情能夠打發等待的時間。

就連嶽長鳴也閒得無聊,跟霍國安、霍國平兄弟倆搭上話了,聊著聊著,他們就發現有個共同的熟人霍庭,本來嶽長鳴跟霍國安握手,霍國安還挺激動的,結果嶽長鳴突然跟他打聽霍庭的私事來。

他張嘴就問道:“聽說,霍庭娶了個資本家的大小姐?”

這不讚成滿是鄙夷的話一說出來,不說霍國安、霍國平臉色崩了,就連還處在興奮狀態的蔣紅梅都不說話了,暗暗瞪了嶽長鳴幾眼。

沈華濃是早就知道嶽長鳴此人的,中有寫,一個純粹的造反派,一個靠踩踏彆人靠抄家順風順水起來的官,一個像蒼蠅一樣惡心的存在,隻憑一張嘴就能鼓動得一群小鬼鬨得彆人家破人亡,他不是直接的施暴者,卻是始作俑者。

可這隻蒼蠅現在正混的如魚得水,他比原中發展得更快,就已經是局副書記了,尾巴翹得老高,現在還沒有合適的蒼蠅拍打死他,得等到過了這場浩劫才是他的“好日子”。

再討厭他,也不影響他正得勢的事實,看不慣也隻能忍著,最多就是心裡祈求一下洪水能把他衝走,不,還是彆衝走了,免得汙染水源,他還是好好活到幾年後。

這幾個不說話,嶽長鳴隻當他們也不認同,繼續發表自己的真知灼見:“他可真是糊塗,你們也是姓霍,跟他是本家?也不勸著他一點,怎麼能夠這麼自甘墮落?”

“那些資本家小姐,地主小姐好看是好看,可她們從小長在那樣的腐朽家庭,本身的品行肯定是有問題的、作風也不正派,除了一張臉能看,還有什麼優點?也沒個人給他把把關?娶妻娶賢的道理他都不懂?”

“”

巴拉巴拉!

沈華濃嘴角直抽抽,霍國安幾個的臉色也沒能好到哪裡去,繃著臉接受思想教育,什麼都不想說。

“霍庭他啊,從戰場上退下來的錚錚鐵骨漢子,可惜卻沒能頂得住資本家的糖衣炮彈襲擊,美色就是萬惡的資本家最後的垂死掙紮,是他們妄圖腐朽我們同誌的最後手段!”

“他就是被這糖衣炮彈給毀了,唉!組織上已經給過他機會了,隻要他跟那資本家小姐劃清界限就能繼續在一線重要崗位上,可惜他冥頑不靈,有些行為很不妥當”

“現在居然還有人在報紙上鼓吹要對資本家、對壞分子黑五類重新調查評估判定成分,這就是右傾思緒抬頭,是要不得的!”

蔣紅梅幾個不約而同的看了眼沈華濃。

沈華濃:看個屁呀看!是想看她無地自容、羞愧呢?還是想看她感動得痛哭流涕?

都彆想。

她統統都沒有,第一感覺就是自己好像真的變成了腐化好同誌的糖衣炮彈了,怎麼辦?

因為嶽長鳴的這番高談闊論,已經空曠了一大半的走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安靜下來,嶽長鳴這會兒總算是發現了這些變化,他看看走廊前麵,視線從沈華濃麵上掠過,又收回來定了定。

古人言,城頭觀雪,舟中觀霞,燈下觀美人。

還有句話說,真正的美人是對比出來的。

拋開沈華濃本身的條件不提,這兩條她也全部沾了。

在昏黃的燭光下、有灰撲撲蓬頭黑麵大眼袋的婦女映襯,她美得讓嶽長鳴沒忍住溢出來的驚豔。

見沈華濃正盯著他,他還衝她揚了揚下巴說:“這位女同誌,你覺得是不是這個道理?”

沈華濃就說是啊,您說的可真有道理,以前上的思想教育課都沒有今天的深刻。

嶽長鳴笑了兩聲,道:“我說這麼些,你們認同了也得記住啊。”

沈華濃點點頭,問道:“領導,您結婚了嗎?”

沒美女問話,嶽長鳴應了,說:“結了。”

提起家裡成分好得呱呱叫,但彪悍無比的醜妻,他有些不自在,想想妻子那張黑臉,再看看沈華濃,更覺得她美上了一個新台階。

沈華濃說:“您的媳婦肯定是個秀外慧中賢妻?能天天得您教育,每天的進步,真好,像您跟您媳婦這樣的夫妻比那種,那個誰,霍庭是嗎?比他跟他媳婦肯定要幸福多了,一個不賢惠的資本家小姐肯定過不好日子,他真是自找苦吃。”

嶽長鳴乾笑了兩聲,沒接她這話,連繼續給人做思想教育的心情都沒有了。

這麼一想,他心裡還是有些羨慕霍庭的,成分不好但美的媳婦,如果像眼前這個這樣的模樣,他也是可以考慮考慮要不要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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